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終於下雨了。雨水從下午就開始下,豆大的雨水敲打在泥土上,激起一片灰塵。天空陰沉沉的,好像要垂到地麵上。風在天與地之間呼嘯著狂奔而過,時聞家的作物被拽得成片倒伏。他們這裏沒什麽大風天,偶爾一次大風,倒顯得特別大。時聞站在落地窗前往外麵看,到處黑壓壓一片,室內的白熾燈印在玻璃窗上,反而帶來了不一樣的感覺。時聞正在往外看的時候,燕克行走過來,用手貼了一下他的臉,問道:“要喝酒嗎?”“什麽酒?”“桃子酒。我們釀的桃子酒應該好了。”“那麽快?”時聞反問了一句,立刻興致勃勃地說道,“喝!”“那我去拿酒過來。”他們家的桃子酒早過濾出來了,現在用玻璃罐裝著,酒液呈粉色,看起來非常漂亮。燕克行拿了一罐桃子酒,又拎了兩個玻璃杯過來。燕克行將粉紅色的酒液倒在杯子裏,再放入兩塊冰塊,遞給時聞:“嚐嚐我們的勞動果實。”時聞笑了起來,接過杯子先聞了一下。桃子酒帶著濃鬱的桃子味,就好像一整個夏天都濃縮在裏麵了一樣,聞起來非常香,倒沒多少酒精的味道,感覺並不像酒。他嚐試性地喝了一口。酒裏麵的桃子味很濃,口感甜,因為放了冰塊,現在喝著格外像在喝桃子果汁。時聞感覺不可思議,將杯子舉到眼前看:“很像桃子果汁啊,特別調味過的那種桃子果汁。”燕克行淺淺嚐了一口:“味道有點像,不過不能多喝,多喝了會醉。”時聞:“還挺好喝的。”燕克行:“現在窖藏的時間不夠,如果窖藏的時間夠了,就不會有那麽濃的果汁感了。”兩人坐在落地窗前喝酒,外麵的風雨聲很大,裏麵溫暖而乾燥。雨點劈劈啪啪地打在屋頂上,時聞聽著這種雨聲,心裏有種難得的幸福感。時聞看著外麵的草原:“這次下雨,應該會出韭菜花吧?算算也到季節了。”燕克行:“我今天下午出去檢查了一下,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一早起來,我們就能看到外麵的韭菜花了。”時聞:“那得準備醃韭菜花了,今年多醃幾缸子吧,正好我之前買了那麽多大陶缸,這次可以用上了。”喝了一會兒酒,時聞有點困。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堅持去畜棚那邊看了一圈,見小家夥們都在各自地窩裏睡著了,他才放下心來。第二天時聞也是睡到自然醒。睡醒的時候,外麵還在下雨,滴滴答答的,聽得他有點心煩。他從床頭櫃裏摸出手機,已經上午八點多了,燕克行照例起了床,就剩他一個人在床上。他打了個哈欠,很快想起來昨天討論的韭菜花。於是,他顧不上洗漱,趕忙穿上拖鞋去窗戶那邊看。一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將溫暖的臥室一下就吹涼了。臥室外麵果然是星星點點的韭菜花,韭菜花比去年開得還茂盛,從這裏看過去簡直就是一片濃密的花毯。今年的韭菜花質量也很高,他一眼看過去,看到好多花苞。這樣的花苞用來做韭菜花醬,味道最香了。時聞看著這些韭菜花,心情好極了。他迅速套上衣服穿上鞋子跑出去外麵:“你猜對了,今天果然開了好多韭菜花。”燕克行:“院子裏的韭菜花還差了點意思,你出去外麵看,外麵的韭菜花更加茂盛。”時聞:“這裏還差了點意思?外麵的韭菜花得茂盛到什麽地步去?”燕克行笑了笑:“你出去外麵看看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吃羊肉麵,還要一會兒才好。”他們家冰箱裏一直有凍羊肉,隻是早上很少吃那麽紮實的肉。時聞:“怎麽突然想起了吃羊肉麵?”“天氣有點冷,吃點溫補的。”燕克行看他站在旁邊,又催了一句,“你去外麵看韭菜花吧。”時聞一聽他這麽說就知道外麵的韭菜花肯定開得非比尋常,要不然燕克行不會連說兩次。“我現在就去,外麵還下雨嗎?”“不下了,不過最好穿雨鞋,外麵的草有點濕。”時聞聽到這個話,從鞋櫃裏找出高筒雨鞋,穿上之後推開門出去。他們這裏一下雨,氣溫就會變得比較低,好像一夜之間來到了秋天。他搓了搓手臂,回頭拿了件外套披上。他走出正院外麵,這才發現,草原上的韭菜花比正院裏麵的韭菜花還誇張。這些韭菜花開得太濃密了,開成了花毯都不足以形容它們的濃密程度,得說開成了珊瑚絨花毯。那花朵層層疊疊,看上去密密麻麻,一眼望過去,整個草原都變成了白綠白綠的。時聞知道有些植物開起花來會特別茂密,可這還是太誇張了,簡直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都不知道這些植物哪來那麽多的能量,開那麽多的花。怪不得燕克行要叫他出來看,這一幕實在太壯觀了。時聞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掏出手機拍了一下這情景。實在太壯觀了,他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見第二次。拍完照片之後,他蹲下來嗅了嗅韭菜花。韭菜花幾乎沒什麽氣味,可能因為才剛下過雨,花上裹著亮晶晶的水珠,氣味也消融在裏麵了。不過輕輕摘一朵,小小的韭菜花飽滿肥嫩,用手一捏就可以把整個韭菜花碾碎。碾碎之後,韭菜花的味道很是濃烈,在濃烈的香味之餘,又帶著這類植物特有的清香。時聞刷刷幾下,快速摘了一小把韭菜花下來,拿著韭菜花去找燕克行。燕克行還在做飯,他拍了拍燕克行的肩膀。燕克行轉過頭來,他刷一下把韭菜花給掏出來,舉在燕克行麵前。燕克行笑:“今天送的花是韭菜花嗎?”時聞舉著那一束小小的花:“我就應個景,主要今天吃羊肉麵,看用韭菜花來配一下會不會更好吃?”燕克行:“所以並不是送我的,你自己想吃。”時聞:“也沒有,我們一起吃,如果你不嫌棄韭菜花的氣味比較大的話。”“吃完一起刷牙吧。”燕克行從他手裏將韭菜花束拿過來,“直接放到鍋裏?”時聞:“聽你的。”兩人分別吃了一碗韭菜花麵。韭菜花的鮮辣衝香和中正平和的麵條搭配起來,別有一番風味,再加上裏麵大塊的羊肉跟特製的辣椒醬,這味道簡直一絕。時聞快速吃了一大碗,吃完之後,汗都快出來了。吃完麵條喝杯蜂蜜檸檬水,這滋味,時聞覺得,就算拿做神仙跟他換,他都得虧。刷完牙出來,時聞問燕克行:“要不然我今天就叫人過來做韭菜花醬吧?”燕克行:“不等水乾了?”時聞:“不等了,反正都要洗,等會兒拿個大風扇過來吹一吹,基本就完事了。實在不行,把黑娃它們吹毛的那間屋子打掃出來,將韭菜花放去那邊吹。”這批韭菜花實在太誘人了,時聞不把它們做成韭菜花醬,都對不起它們開得那麽熱烈。燕克行請了假,留在家裏幫忙,他調味調得特別準確。他原本要去上班,時聞攬著他的脖子,表示隻想吃他調味的韭花醬,他便笑著答應了。時聞還請了傅蒙他們過來幫忙做韭菜花醬。傅蒙他們要是乾別的,可能忙不過來,一聽要過來做韭菜花醬,每個人都拍著胸膛表示,馬上就來,就想過來嚐嚐他們家的韭菜花。今年的韭菜花實在太多了,用手工摘取可能會比較麻煩。時聞乾脆把割草機給開了出來,清洗了三遍之後,打算等會兒就用機器來割韭菜花,把刀片抬高一點就行,大不了浪費一點。反正他們家有那麽多牲畜,要說浪費也浪費不到哪裏去。時聞還在清洗刀片的時候,傅蒙他們過來了。所有人看到他們家牧場韭菜花的第一反應就是驚歎。常青青幾個更是嘴巴都合不攏了。常青青忍不住彎腰一把揪了幾朵韭菜花,拿到眼前看了看,然後說道:“時聞你最近在牧場上用了多少肥料?怎麽韭菜花旺盛成這樣?”時聞:“也沒有多少,我都好久沒在牧場上施肥了。”常青青壓根不相信:“不可能吧?你看看我朋友圈的那個韭菜花,那才是正常草原韭菜花的樣子。”常青青說著還把自己手機的朋友圈打開:“看看,外麵的野韭菜花都是雜草中帶著花,你們家牧場的這個野韭菜花是花中偶爾夾雜著一兩片葉子。”時聞笑笑:“那確實有點不一樣。”“太旺盛了。”常青青用手掌撫摸著他家牧場的韭菜花,“我這輩子隻在你家這裏看過這種景象。”時聞:“所以我打算等會兒直接拿割草機去割,割下來再篩一下,基本就可以了。”常青青:“我看行,你們牧場上也沒什麽毒草,大不了連草一起醃製一下。你們牧場上是沒有什麽毒草吧?”時聞:“沒有,我們經常檢查,沒在牧場上見過什麽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