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捱到晚宴結束,林慕年看著其他賓客陸陸續續都走了,迫不及待地就想離開。這時不知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林書越,卻叫住他,說讓他先別急著走,待會兒林父還有話想和他說。林慕年現在實屬沒什麽耐心再留下來聽林父那老古板說什麽廢話了,但想到這會兒都快到十一點了,大美人平時晚班下班的時間是在十點左右,而據他所掌握的信息,他現在還住在喬家老宅。所以再等一會兒,沒準就能見到他。也是出於這一點,還有一部分維持人設的原因,林慕年隻好暫時留下。不過林父這會兒還在前頭做這次晚宴的收尾工作,一時半會兒的也結束不了,林慕年便去了一處沒什麽人的空地上透會兒氣。誰料一轉頭就見角落陰影處站著一個喝醉酒隨地小便的醉漢,林慕年隻覺晦氣便想換個地兒。還沒等他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那醉漢叫住了他。
“誒你是林家那孩子吧怎麽見了你王叔叔我,也不知道打一聲招呼的”這人拉上褲鏈重新係好皮帶,再走到路燈下時,乍一看還挺人模狗樣的。隻是因為喝高了目光渾濁臉色紅成了豬肝,走路時搖搖晃晃,說話的語氣都透著一種為老不尊的輕浮感,讓人反感得很。巴巴地說了句“王叔叔好”,便想直接走人。然而這人又繼續說著一些難以入耳的話:“你現在是被林家趕出來了吧林成棟不想給你當爹,你可以來找我啊,我可以當你乾爹。你這孩子小時候我看了就喜歡,你要是肯給我當兒子,以後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林慕年聽著他這一番粗鄙下流的話,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捏緊成了拳頭。但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幾步之外,林慕年便沒了下一步動作。直到那老王八蛋滿嘴惡俗地將手伸向他時,手腕卻被另一隻稍顯蒼白的手扣住,眨眼的功夫就被往後擰了過去,能明顯聽見一陣清脆的哢嚓聲。老王八蛋剛痛嚎一聲,下巴就率先挨了狠重的一拳,緊接著被拖進另一個陰影角落裏,斷斷續續地痛嚎聲傳出的同時,甚至還能聽見拳拳到肉的聲音。跟打肉泥一樣。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到那哭叫聲音逐漸消了聲,被打得不知死活的老王兒\便被拎著領子拖到了他原先方便過的地方。g8bsp; 的那隻手鬆開,老王\便如一灘爛泥般倒在了一片濕地上,臉正對著那一灘還未完全滲進土裏的“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做到自產自銷了。喬堇衡嫌惡地走遠了幾步,從口袋中拿出一片消毒濕巾,仔細地將手上每處碰到垃圾的地方,一遍遍地擦拭乾淨。他半側著身站在路燈下,大半邊身子都被陰影所覆蓋,整個人身上還帶了一種釋放後沒及時收斂下的戾氣。垂首擦拭手指時,半邊臉也籠罩在陰影之下,散發著一種陰鷙危險的氣息。這是林慕年從未見過的樣子,在以前經曆過的位麵中,雖然是有類似的情況,但都沒這一次來得更具備衝擊性。濕巾中浸潤的酒精接觸皮膚時所釋放出的涼意,像一図涼水慢慢平息了喬堇衡內心暴躁的情緒。等到他終於冷靜下來,看向一旁站在原地的少年,神情有些複雜,但還是用著與平常那般平穩的語氣問他:“你沒被嚇到吧他這一個問題其實包含了兩重含義,既是問他是否被那老王八所說的汙言穢語嚇到了,也是想問他有沒有被自己剛才那一麵所嚇到。問還好,這一問,少年便後知後覺地紅了眼眶,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著,身子都在輕微地顫抖。但看著向他時眼中卻並無畏懼,反而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明明很委屈,卻還是要強忍著不表現出來。見此,喬堇衡便知曉答案了。顯然,剛才那老王兒\蛋所說的那些汙言穢語嚇到他了。方才那樣的處境,他一個徹底失勢被林家拋棄的棄子,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之下,在麵對那種不堪的事情時,內心該有多恐慌。喬堇衡於心不忍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看著麵前不安的少年,他在內心稍作掙紮了一會兒,才給了他一個擁抱,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安慰道:“好了,壞人已經被我收拾了,不怕。”低頭靠在他懷裏的林慕年,得逞似地翹起了唇角,但表麵上還瑟瑟發抖著,咬著唇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慢慢地放鬆了下來。感覺到他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餘光瞥見遠處路過了一個人,怕一會兒有人過來連累他被牽連進誤會中,喬堇衡便適時放開了他,往後退了半步,留出一個適合的距離。瞧見少年臉上不知何時多了兩道水光,眼睛也紅紅的,顯然是無聲地哭過了。喬堇衡默不作聲地從另一側口袋裏取出一條乾淨的帕子,遞到他麵前:林慕年吸了吸鼻子,接過手帕,帶著些鼻音地說:“謝謝喬醫生。”
“沒關係,這是在我喬家的地盤,發生這種事情,我還沒跟你說抱歉呢,所以你也不用謝我,就當是扯平了。”喬堇衡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手心被他發上乾了的發膠刮得有些癢癢,不想他傷心,便試圖轉移話題:“這麽晚了,你是坐車來的嗎今晚的住處有安排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喬堇衡知道今晚喬家和林家聯合辦晚宴的事兒,但不知道林慕年也在被邀請的行列之中,嫌人多吵鬨且懶得看那一家子在台上惺惺作態,便延長了下班的時間,到家時正好晚宴結束。因為不想在前邊兒碰見一些他不想看見的人,所以他繞了小路走,然後就碰見了王家那老不死的在騷擾林慕年,於是便有了之後的事情。林慕年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喬醫生,我爸讓我在這兒等他,一會兒還要和我說些話,到時候我自己再打車回去就行。現在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聞言,喬堇衡舒展的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你爸讓你留在這兒等他的”一想到他險些遭遇的危險,喬堇衡心裏瞬時氣不打一處來,有團無名的火氣直往外竄。前頭賓客未散,人聲鼎沸,讓他去哪兒等不好,偏偏將他擱在這個連攝像頭都照不到的死角裏,置他的安危於不顧!像這種封建大家長,都區般慢待他了,要找他說的話不用聽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他聽了也隻會是徒增傷心,倒不如不聽。喬堇衡拉住他的手臂,態度和語氣裏有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這時,林書越才找了過來,剛想指責林慕年怎麽不在前麵等著到處瞎跑,但一看喬堇衡也在,便不好當著外人的麵訓斥,隻好收住了到嘴邊的話。
“慕年,爸叫你過去,你跟我來。”林書越走過來時,見喬堇衡抓著林慕年的手臂,而林慕年的眼睛也紅紅的像是哭過,當即便誤以為是喬重衡欺負了他。
“喬堇衡,你說你和我一樣,論輩分都是可以當他哥哥的人,多大歲數了還逮著一個小孩欺負,你是不是人啊”這會兒,他倒是想起了自己作為林慕年哥哥的身份,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先問責喬堇衡。喬堇衡這會兒連帶著看林書越都很不順眼,關鍵時候不出現,這會兒倒是會擺架子。他甚至都懶得和他辯論,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拉著林慕年便要走。林慕年自然是選擇乖乖跟他家大美人走,隻是還沒挪出去兩步,就聽見林書越拔高了聲音:想脅迫我弟弟跟你走是吧”林慕年隻覺這人腦子怕是有什麽問題,或者是眼神有毛病,到現在竟然都沒看見還爛在角落裏的第四個人。即便被誤會了,對著這副嘴臉的林書越,喬堇衡隻覺得是自己瞎了眼,這麽多年了才知道他的真實嘴臉。因此他根本不屑於解釋,直截了當地說:“人我今天非帶走不可,你有意見跟警察說去。”看著這會兒的喬堇衡整個人都有些凶神惡煞的,想到高中時他便是以著這種架勢將一個挑事挑到他麵前的紈絝子弟揍得差點進了icu,想起來他當時打架的那個狠勁兒,他現在想起來都還有點發怵。於是他隻能將態度放好一些,說:“是我爸有要緊事想和慕年說,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麵子上,也要給我爸幾分麵子吧”可惜喬堇衡誰的麵子都不給,也不管林書越在後頭如何說,拉著林慕年的手,直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等從喬家老宅出來到地下停車場時,周圍的嘈雜聲頓時消失不見,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喬堇衡調車過來停在林慕年麵前,搖下車窗探出頭和他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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