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手機屏幕,艾米莉-普蘭有些出神。
前一秒,腦袋正在思考著簡訊應該如何編輯,但想著想著,就魂遊天外,紛紛擾擾的雜亂思緒塞滿整個大腦,幾乎就要爆炸:
高文輸球了,她應該說點什麼呢?
自他們結識以來,這應該隻是高文第二次輸球而已,上次是倫敦,輸給德約科維奇,結束了整個賽季。
再然後,就是今天。
現在,高文是什麼想法什麼心情什麼狀態呢?
她是否應該說些什麼?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嚇一跳。
原來,高文就如同灰姑娘的童話故事一般,最近半年橫空出世,書寫一個又一個匪夷所思的奇蹟,毫無疑問就是當前職業網壇最炙手可熱的天才少年,鋪天蓋地的新聞狂潮,站在世界中心,沐浴著光芒。
一切的一切,看起來就好像在電視屏幕上演的另外一個平行世界。
澳網登頂奪冠之後,他是否對自己也充滿期待,提出更高要求?又是否麵對外界四麵八方蜂擁而至的壓力?
十五連勝的勢頭就這樣在杜拜停下腳步,遭遇正麵狙擊,又是什麼滋味?壓力更加嚴重起來還是鬆一口氣?
持續上升的贏球曲線沒有能夠延續下去,他如何看待這場失利?那些新聞記者又會如何對他展開圍剿?
所以,他現在是什麼狀態?
熙熙攘攘的紛雜思緒將整個大腦填滿,以至於胸口也跟著腫脹起來,這讓普蘭有種患得患失的挫敗感。
對於職業體育,她一無所知。
她擔心高文也關心高文,她想要告訴高文,無論發生什麼,她始終都是他的支持者,並且堅定不移地相信著他。
但她不確定,自己的這種「關懷」是否有必要,又是否能夠帶給高文幫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開口——
也許,還是不要了?
畢竟,他們隻是朋友,普通朋友。
如果她表現得太過關切,以至於他誤會自己試圖攀附名利,怎麼辦?
普蘭相信,以高文現在的人氣和光環,如同站在世界之巔,恐怕數不勝數的女人都願意脫掉自己的全部衣服出現在他的臥室裡,不求回報地就隻是希望共度春宵,然後將高文成為自己吹噓炫耀的戰利品。
如果他誤會她也是如此,如果他認為他們的友誼從一開始也就充滿了算計,怎麼辦?
思緒,從一個點開始,轉眼就已經在宇宙繞了一圈,腦海裡的想法越來越多,幾乎就要擠不下了。
深呼吸一口氣,普蘭意識到,自己必須停止——
所謂胡思亂想就是如此,越想越離譜,平時根本沒有任何跡象任何苗頭的想法,也跟著發散萌芽。
再繼續想下去的話,事情就沒完沒了,最後把自己也推向深淵。
再次深呼吸。
普蘭抬起頭,看向圖書館外麵的稀薄陽光,巴黎依舊沒有春天,灰蒙蒙的天空幾乎看不到什麼陽光,稀稀拉拉的光暈竭儘全力掙脫雲層的束縛,顯露出些許光亮來,但濃濃的灰色依舊漫溢了出來。
「……我剛剛看了比賽,你的表現非常精彩。」
不對。刪除。
「非常遺憾的一場比賽……」
也不對,刪除。
「你的表現非常非常出色,依舊戰鬥到了最後一分,你應該感到驕傲……」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刪除,這是什麼鼓勵小狗狗的口吻?
也許,她應該保持沉默,什麼都別說,假裝根本沒有看到今天這場比賽,畢竟,上次高文澳網奪冠的時候,她發送了一條祝賀簡訊,結果也沒有得到回覆,不是嗎?
她並不失望,因為她知道,高文奪冠之後,祝賀消息必然如同潮水,高文根本沒有辦法一一回應,這才是常態。
所以,今天是否也應該如此?這才是最好的做法?
普蘭長長吐出一口氣,腦海裡紛紛擾擾的思緒依舊平復不下來,患得患失的不安讓心臟狂跳不止。
她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的自己,她需要平時那個淡定從容版本的自己重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