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絮有些急了,怎麼突然就轉過去了,他還沒說完呢。</P>
扶著椅子,艱難地慢慢走動。</P>
身體殘缺透明,每一步都搖搖晃晃。</P>
他努力地儘量維持身體平衡,一點點靠近伏越。</P>
“我有話和你說……”</P>
男人依舊背對著他,握著菜刀的手指顫抖著。</P>
眼簾低垂,看似盯著手中的菜葉,實則目光空洞,沒有焦點。</P>
嘴角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唇線抿直。</P>
不喜不怒,失了魂。</P>
他突兀的開口,搶先在安絮說話之前。</P>
“兩邊院牆的籬笆該補了,太矮都沒啥用。還有你種的那幾顆絲瓜,我都不想說,眼看著又蔫了……得重新拔了再栽。”</P>
男人的話絮絮叨叨。</P>
似乎並不需要小村長的回複,他一個人也能自言自語。</P>
聲音略微沙啞。</P>
手中剁菜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仿若思想和身體分裂成了兩部分。</P>
“雞蛋如果不早些撿出來,又會被弄碎,白白浪費掉……”</P>
在男人的敘述中。</P>
安絮的手臂整條已經透明,從腳開始也在不斷消失。</P>
他緊張,有一點害怕。</P>
可伏越在身邊,又沒那麼害怕了,聽到對方照常的碎言碎語,無數根細密的針在紮。</P>
心臟刺痛。</P>
安絮扯了扯對方的衣服,很疑惑,今天這人怎麼不理自己。</P>
“你轉過來呀……不看看我嗎?”</P>
長睫輕顫,沒有人理會他,看起來有點可憐巴巴的意味。</P>
伏越沒動,依舊背對著安絮。</P>
鼻息間的煙霧飄散開來,繚繞在兩人周圍。</P>
他說話氣息很淡,沒有邏輯,想到什麼就一並說了。</P>
“養殖場昨晚新添了幾隻小羊羔,那玩意兒連路都走不穩,隻會哼唧著找奶喝。毛很軟,你應該會喜歡,想帶你去……”</P>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停住。</P>
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P>
“屋子上碎掉的瓦片我幫你全換過了,以後不會再漏雨,還有……”</P>
許多的話都沒說完。</P>
安絮緩緩伸出近乎透明的手臂,輕輕扯了扯伏越的衣服。</P>
他從後方小心翼翼地環抱住。</P>
“伏越哥?”</P>
橫亙在男人腰間的手臂沒有了往昔的溫暖。</P>
是涼的,類似即將逝世的人那樣,冰涼得讓人心驚。</P>
伏越沒有回頭,幽深的眼裡熄滅了所有的光芒,猶如一潭死水,嘴唇緊閉成一條直線。</P>
他也沒問為什麼小村長隻用一隻手抱著自己。</P>
另一隻手呢?</P>
像是刻意避開了那個他不想承認的答案。</P>
安絮站不穩了。</P>
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了對方身上。</P>
“我要走了,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你好好的,行嗎?”</P>
他貼著對方的背,蹭了蹭。</P>
感受到了和自己不相同的肌肉,結實有力以及獨特的煙草味。</P>
他一直不喜歡這股氣味,覺得有點嗆,還辣辣的。</P>
“如果你肚子餓了,可以把那隻大公雞燉掉,小心它會啄人,很凶。還要麻煩你重新幫我種菜了,我總是很笨,試過好幾次,都被我浪費了種子……”</P>
安絮小聲咕噥。</P>
伏越微微仰頭了一瞬,夾著煙的手抖得厲害,即將流出的淚返回到了眼眶,遲遲沒能落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