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輛車駕,行進速度不急不緩,持著通關的手令文書,離開了津門城。
“這麽著急?江兄,有必要嗎?”
江風躺在車廂裏,靠著柔軟的衾戎,道:“累啦?那我駕車,你們倆睡會兒?”
丁七月哭笑不得道:“江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大晚上的,夜路難說會不會不好走。”
江風笑道:“就是要不好走。”
丁七月一怔,頓時反應過來了:“你這是在給夏青霄機會啊!”
江風微笑道:“然也然也,不過我料定夏青霄應該不會這麽早動手,所以我打算接下來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別吧……這樣一來進度該多慢啊。”丁七月苦著臉道。
燕霽清也說道:“江公子,請三思,若是您料定夏青霄必殺你,無論你給不給他機會,他一樣都是要殺你的。”
江風有些吃驚的看著燕霽清道:“大師兄,您通透了啊!”
燕霽清被江風如此突兀的誇了,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微微別過臉去道:“隻是略作思索,江公子謬讚了。”
江風微笑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大師兄說的對,這樣太刻意了,反而不是個好事,其實我也是想早點回到薑國,好好放鬆一會兒!已經是深秋了,又快是一年到頭了,得回家了呀。”
燕霽清點了點頭道:“江公子明鑒,那白日裏我們再趕路一天,夜晚休息,我和七月輪流值守。”
江風一愣,正想說話,燕霽清便嚴肅的說道:“江公子,此事無需再議,既然我與七月要負責你的安全,那此事你應全權交由我等。”
丁七月駕著車,頭也不回的笑道:“是啊,江兄,無需擔心我等,在給你駕車的,一個是十三樓的劍神,一個是十三樓的劍宗,你不能以常人目光來看待我師兄弟二人,那就多少有些瞧不起人了。”
江風這才點點頭道:“好吧。”
……可江風沒有想到的是,丁七月和燕霽清二人是真的不睡了。
自從離開津門城算起,丁七月和燕霽清二人之中必有一人醒著,另一人也在江風身旁抱劍而眠。
一連數日都是如此,白日裏二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可是,連續好幾日,就連江風都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別說殺手刺客和武林人士了,一路走去,就連個小賊都看不見。
江風可能料到是怎麽回事了,監察司特地肅清了這一段路上的所有武林人士,江風離開幽都之後,武林盟的權利交接到了監察司的手上,監察司自然很輕易就能做到這件事。
但這也讓江風感到好奇了,武林盟在監察司的手裏,說明監察司會對武林盟盟下所有門派與世家進行較為嚴密的監視。
夏青霄……夏青霄會找誰人來刺殺自己呢?
也就是說,夏青霄此時若是想再找到願意甘冒風險的武林人士已經非常困難了,除非……
江風再一次想到了那一個曾經懷疑到燕王宣林鴻身上的猜測。
除非夏青霄能從他國找人。
江風也留給夏青霄足夠的時間了,夏青霄完全有這個權利上的便捷和時間上的充裕。
隻是這樣一來的話,夏青霄隻怕不好收場啊。
說實話,江風也拿不定主意夏青霄會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做出這麽大膽的事。
夏青霄對於趙輕颺的忠誠,在江風想來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江風也不敢百分百保證,因為他在不久前還知道了夏青霄這麽一個讀書人是怎麽樣一個瘋批。
是一個堪比他這個現代人的瘋批啊。
那個時候,在不知道江風是否殺了江湖上的名宿的時候,他深刻的考慮了把武林名宿們全都團滅的可行性,並且得出了肯定的結論。
這樣的瘋批,江風不敢說把他全部算計在內了。
隻是江風已經竭儘可能的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依舊距離邊境線越來越近。
江風知道自己不能再慢了,再慢就刻意了。
可是,若是夏青霄再不動手,那他就沒有機會動手了啊……
“最多還有兩日路程。”燕霽清仿佛知道江風此時心裏的思量,單手持劍單手扯韁繩,開口發出略微沙啞的聲音,他守的是上半夜,這才剛剛醒來。
江風苦笑,道:“我又何嚐不知,不過我也不是吃定夏青霄的人,夏青霄不動手,我也還有備用計劃,隻是沒有夏青霄這枚棋子,不太好辦就是了。”
“嗯。”
丁七月有些苦惱的抱怨道:“最折磨人的不是刺殺,而是你明知道他要刺殺你,但是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動手,而且快要沒有機會的現在,他還沒有動手。”
燕霽清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丁七月抱著劍靠著門框閉目,但很顯然他並沒有睡著。
若是換做往日,燕霽清肯定會嚴厲的訓斥他一句,讓他儘快入睡養神,免得關鍵時刻精力不足,但是現在燕霽清並沒有出聲嗬斥,因為燕霽清和他的心情一樣,換做是燕霽清,他也睡不著。
一邊要防著夏青霄派人刺殺,一邊又有些擔憂夏青霄不派人刺殺了。
這就相當糾結。
江風打開了輿圖,道:“前麵的鎮子上停半日吧,你們也挺累的。”
燕霽清遲疑了一下,但看了丁七月一眼,丁七月已經抱著劍睡過去了,於是燕霽清又什麽話都沒有說,默默的放緩了速度。
丁七月在這搖搖晃晃的顛簸中睡去了。
就這樣,馬車在馬蹄聲與車輪吱呀聲中進了鎮子。
鎮子裏的人還不少,但大多都是平頭百姓,這裏的百姓可能一輩子沒離開過鎮子,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知縣老爺,又何曾見過這麽豪華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