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元胤怒叱道:“天下文人,朝堂諸臣,都在拿冬至出軍的事來指責朕!”
“他們難道看不到秦川府道九州之地,那血染千裏的土地!”
“他們難道看不到喪將軍衝殺三百裏,那殘破的細麟玄甲!”
“他們難道不知朕,為什麽要打這一仗!他們都曾以為朕是一個重文輕武的昏君!”
“朕以為你收難民,為他們而著想,你能懂朕!”
薑元胤癱坐在皇位之下,有氣無力道:
“出去……”
江風緩緩起身,站在皇帝麵前,淡淡的看著壓製著怒火的薑元胤。
“你急著出兵,是因為你害怕了!”
薑元胤怒叱道:“住嘴!出去!!”
江風絲毫沒有理會薑元胤的怒氣,而是繼續說道:“你剛說了我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隻能說,你比我更有野心,我的野心是我的這一生的溫情和安寧,你的野心,是全天下的溫情和安寧。”
“朕是天子,朕何須怕!”
江風緩緩走向了薑元胤,聲音不卑不亢:
“你想要的不隻是薑國的安寧,不是嗎?忍氣吞聲,隱忍了這麽多年,你忍不住了,你想一展祖輩的雄風,你想讓大薑的鐵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你怕,你怕祖輩的基業在你的手上丟下了!喪將軍的出現讓你看到了希望,你以為薑國可以大展宏圖了!”
“十六年前,先帝執政時期,順康四年,風雪關大戰,說是兩軍皆退,但你比誰都清楚,薑國輸得非常徹底!風雪關之後,內憂外患,民心惶惶!薑國已經無力再戰!”
“先帝也知此時薑國無力再戰,於是,便一改往日雷厲作風,開始勤於內政,當國內局勢稍作穩定後,為防止境外諸國虎視眈眈,想要滅掉曾經強極一時的薑朝,先帝便將重文輕武的樣子,做給了天下人看,並且開始沉醉詩詞歌賦,流連後宮,荒廢早朝,之後便推你上位。”
“你為了不讓朝中大臣喪失對大臣的信心,身為太子的你,毅然決然,代替先帝,入朝堂聽政!這一攝政,便是十年!順康十四年,先帝駕崩,你登基稱帝,全國上下無人反對,大臣擁戴,你將風雪關後,一塌糊塗的內政,整治的井井有條。”
“在許多人眼裏,仁軒帝,是一個誰都可以拿捏的軟柿子,十六年來,你納貢和親,尊嚴喪儘!”
“但是我恰恰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野心,你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胸中的宏圖大業!十六年來,你可以納貢,你可以和親,可以喪失尊嚴,但是絕對不會割地!”
“你在等,你在等薑朝能夠重振雄風的時候!而你覺得如今是時候了,我覺得不是!所以我進宮來了。”
薑元胤靜靜的看著江風,直到江風說完。
薑元胤終於是平複了內心的憤怒,笑道:“你真是一個可怕的少年。”
“你也是,一個帝王對待一個草民,即使是在方才最憤怒的時候,也沒有直接把我滿門抄斬,往往這樣可以放棄一切的人,最為可怕。”江風攤了攤手道。
“江風,你是第一個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
薑元胤自稱‘我’,而非‘朕’。
因為此時,薑元胤拋開了皇帝的身份,在四下無人的禦書房,自然可以肆無忌憚毫不顧忌所謂君臣之禮。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怎麽樣的人,你若是暴君,那我早就收拾東西離開京都,逃到別國去了。”
薑元胤對江風的坦誠報以一笑,隨後緩緩說道:“其實當年,先帝並不是沉醉歌舞享樂,而是在順康五年的時候,便駕崩了,之後的九年,皆是我在執政,但是為了不讓國內再亂,故而隱瞞。”
江風聞言,頓時吃驚不已。
“很好奇,為什麽我會告訴你這些。”薑元胤笑了起來,似乎十分得意自己扳回一局。
江風稍作思索,便不驚訝了:“你覺得我能幫你完成宏圖大業。”
薑元胤微微點頭:“是,我需要你,本來我以為你僅是一詩才天縱的少年,但是後來我發現你這人多了幾分奇思妙想,或許,我想,我低估了你的才能。”
江風苦笑,“被你高估,我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要不然怎麽說你與眾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