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婉兒心有觸動似的緊緊攥起了拳頭。
江風眉頭一皺,掀開簾子,問道:“怎麽回事?”
管家連忙道:“少爺,您別生氣,就是一個流民,我這就趕她走!”
“慢著!”江風喝止住了管家老徐。
江風下車,道:“怎麽回事?”
“這些人就是一些流民饑民,附近有一個難民營,裏頭得有上萬難民呢,裏頭已有官府的粥廠,有他們一口吃的,肯定是這些難民刁蠻,想攔路要錢。”徐管家說道。
跪在地上的女孩看起來不過八九歲,小臉臟兮兮的,身子骨消瘦的不成樣子了。
“我不要錢,我隻是想討一口吃的!我娘快餓死了!我娘染了病,沒吃的,娘親會死的,嗚嗚…我想把自己賣了,給娘親換口吃的…”
江風皺起了眉頭…
徐管家趕忙道:“少爺,這難民營裏過萬的難民,每天總會死人,咱們也管不了那麽多人啊,這些事兒自然有官家去管。”
江風擺擺手:“拿上些吃的,去看看。”
“少爺,您三思啊,難民營裏無規無矩,都是些餓紅眼了的難民,少爺您千金之軀,萬一要是這些饑民暴動,傷了你半分可讓我怎麽跟老爺交代啊。”.
江風說道:“有你們在,還怕什麽饑民暴動嗎?看她們的模樣,餓成這樣了,還有力氣暴動?”
“少爺您不知道,這些饑民一旦看到我們露了財,隻怕是會和餓了半月的豺狼一樣眼冒綠光…”
“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少爺?不願去你就自己回去跟大伯複命吧!”江風板著臉道。
“這…少爺,少爺您等等我!”
江風可算明白婉兒路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秋深了,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野外根本沒有什麽吃的,還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
剛剛靠近難民營,一股怪味兒撲鼻而來,徐管家等家仆都皺起了眉頭捂住了鼻子。
江風不以為然,屍山血海裏衝天的腥臭都疾馳三百裏了,還有什麽是他受不了的?
難民營裏一片赤地,饑民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沒有任何排序,甚至隔不遠便有一具屍體隨意擺在那兒,隻是簡單用了破布蓋著臉。
江風不禁皺起了眉頭,婉兒還以為他嫌棄這裏的臟亂,卻不知,江風這是在擔憂,這樣的環境,很容易滋生細菌,產生流感瘟疫。
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瘟疫,就代表著死亡。
這些難民雙眼無神的看著江風一行人,並沒有想象中的暴動,這些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樸素通州百姓。
江風歎了口氣,他早該想到的。
這些通州百姓遭了災,逃到了京城,但是長途奔襲,身上所帶的錢糧一省再省,到了京城也還是吃光用光了。
而京城這偌大的城池,百萬人口之巨,早已經容納不下那麽多的難民。
但是這些秦川府道的饑民長途奔襲來到京城隻是為了求一條活路,再讓他們往回走,回到秦川府道九州故土,那豈不是要他們死在路上?
銀錢早在路上花光了,他們又哪裏來的銀錢回到故土去?
所以,他們不得已才聚集在此地。
秋深了,沒有錢,沒有糧,城外赤地百裏,魚蟲鳥獸絕跡,哪裏還有什麽可吃的東西?
隻能靠著官府的粥廠救濟,可官服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世嗎?
沒有死在北涼韃子的刀下,反而在京城天子腳下,淒慘餓死。
真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哀啊。
江風看到了女孩的母親,躺在不遠處,氣若遊絲,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周圍不少人的肚子膨脹,並不是他們有吃的,隻是他們已然絕望,吃了地上的觀音土,隻為了死之前,不做個餓死鬼。
隻是這種死法,十分痛苦……
“少爺……”“給她娘親喂些食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