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璿音沉默了良久。

對於墨寒霆說的這些，她多少也是有些震驚的。

她帶著過往的記憶一次次輪回，可卻並不知道，她死了之後，到底都還發生過些什麽，自然也不知道，他一次次為自己殉葬的事情。

如果是從前的自己，知道了這一切，或許會動容，可此刻……她心裏竟出奇的平靜。

造化弄人四個字，她覺得自己都已經說累了。

房間裏，長久的沉默過後，墨璿音忽然問道：“你真的覺得，死，就可以贖罪了嗎？”

墨寒霆頓了頓，終是搖了搖頭。

墨璿音冷然一笑：“所以，你其實也清楚，死，並彌補不了那三世三條鮮活的生命留下的遺憾，你選擇死亡，隻是想讓自己解脫而已。”

墨寒霆雙手微微握緊：“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一個人活下去，所以……我才自私的選擇，跟你一起走，我以為隻有這樣，我們才算沒有留下遺憾。”

墨璿音說著，竟是搖頭笑了笑：“人都死了，怎樣都是遺憾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現在想想，或許……也不儘然，有些道理，我糊塗了三世，你又何嚐不是。”

“阿音。”

“阿聲，”這是墨璿音自知道墨寒霆就是阿聲以來，第一次這樣稱呼他：“你還記得涼姐姐嗎？”

墨寒霆怔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此時，提起兩人初識那一世時，認識蘇涼。

蘇涼是她的表姐，也是一直以來，跟她關係最好的朋友，隻是後來毀了婚，去山上做了姑子……墨璿音淡淡的說起了往事。

當年，知道蘇涼退出與溫顯的感情時，她一直覺得惋惜。

畢竟，那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互相傾慕，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人。

為了一個令人討厭的遠房表妹，實在沒必要鬨到要一拍兩散的地步，那種人，趕走就是了。

可那時候的蘇涼，卻平靜的跟她說了一段話，她說：一份感情，一旦有過裂痕，即便重歸於好，也終究是自欺欺人，與其強行讓自己忘記不愉快，倒不如及時止損。

這樣，等人生走到終點的時候，心裏……或許還會留下點美好的念想，而不是痛悔，怨恨。

她邊說著，邊將目光落到了墨寒霆的臉上：“因為那一世的我們很相愛，沒有任何的裂隙，所以那時，我始終不理解涼姐姐的話，我甚至覺得，愛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的跟他廝守終生。

可……那時候不懂的話，現在的我，反倒懂了，涼姐姐比我們活的通透多了。”

“阿聲，我明明知道，你就在這裏，可我卻因為那三世的隔閡，而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

愛，我擁有過，不愛，我也經曆過，當不愛比愛更刻骨銘心的時候，一段感情，就真的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你也學會及時止損吧。”

墨寒霆太過明白，墨璿音此刻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在告訴自己，她放下了，就不會回頭了。

她不想再回憶起來，連阿聲都恨。

墨寒霆繃直著身軀，竟一時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立場開口。

墨璿音靜靜的站起身：“我今天，是為你母親和暖暖而來，如果我離開這裏後，你依然想要尋死，或者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再與我無關。

你現在是墨寒霆，如何承擔你這一世的責任，如何用另一種方式，去償還對司煙的虧欠，也都是你自己該思量的事情。

我隻說一句，你既然想贖罪，就該知道，有的時候，帶著滿心的愧疚活著，比死了會更痛苦。”

她說完，轉身要走。

可墨寒霆卻坐在床上，傾身握住了墨璿音的手。

墨璿音回頭，眼底沒有半分情緒的看向他。

墨寒霆沉默了片刻，終是鬆開了那雙，自己此生再也沒有資格去緊握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