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聞素局促著不知怎麼接話,小舅舅笑著說:“你就權當是跟我借的,等你的飯館有進項了,再慢慢還我不就行了?”
他拿起酒杯在時聞素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溫聲說:“你要是心裡不踏實,那就按錢莊裡的借貸的規矩算,看在你叫我一聲小舅舅的份上,我給你把利息少算兩分,怎麼樣?”
“聞素,你想從無到有攢家底子這個想法不錯,可若是家中有現成的梯子,那你就不必去想平地起高樓的麻煩,小舅舅拉你一把也是應當的,等以後我老了,不還是得指望著你們這些外甥給我撐腰嗎?”
“不光是你,還有你大哥的買賣也是如此,我們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去遭罪的。”
習武的讀書醉心於醫術的,甚至是糯寶這個走了玄門路子的,這幾個他們是幫不上忙。
可但凡是跟賺錢有關的,能出錢的出錢,能出力的出力,他們既然是千裡迢迢地找來了,就絕不可能含糊。
話趕話說到這份兒上,再推辭就是不禮貌了。
時聞素斂去眼中動容認真道:“多謝小舅舅。”
小舅舅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跟舅舅不用說這些,快坐下吃飯。”
飯桌上笑聲不斷。
下了飯桌後,屋裡的燭也是長久不熄。
闊彆多年的大人們坐在一處說著仿佛說不完的話,糯寶年紀小熬不住,早早的就打起了小呼嚕。
老太太稀罕得不行地圍著小床打轉:“糯寶和木頭到底一個是男娃一個是女娃,他倆就這麼一直住在一處?”
戴紅柳頭疼地說:“都不願分開,隻能暫時這麼睡著。”
萬幸是兩個孩子都還小,同住一屋也還行。
老太太輕輕地摸了摸糯寶的腦袋,輕輕地說:“暫時如此也行,長此以往可不妥當。”
時野的功名得複後,糯寶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千金了。
有榮華的地方最是容易惹是非,哪怕是還小也該提早留意上。
戴紅柳小聲說好,被老太太牽著手說:“你跟我出來,我還有事兒想跟你說。”
大人輕手輕腳地走出去,被安置另一張小床上的木頭悄無聲息地睜開眼,轉過身靜靜地看著睡熟的糯寶,眼中明暗無聲迭起。
這家人對糯寶都很好。
糯寶也喜歡在家裡的每一個人。
這樣的日子輕鬆快活,有的都是難以言喻的寵溺和肆意。
糯寶在這裡過得很好,比起初的一切預想都要更好。
如果能一直這樣的話,那就……
濃稠的夜色中微光一閃而過,本來沒什麼表情的木頭眉心一擰,揮手將那一道微弱的光壓回了黑暗裡。
如果糯寶此時是醒著的話,就會發現玄清給她當護身法寶的玉佩正在微微發亮,玉佩仿佛在此時化作了個小型的囚籠,裡頭鎖住了無數細碎的光,閃爍的光芒正試圖衝破玉佩的束縛掙紮而出。
糯寶在夢中似有所覺發出了無意識的囈語,惹得木頭麵上晦色一閃而過,手指翻飛間就朝著不安分的玉佩落下了一道加固的封鎖之印。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徒勞掙紮的微光,微不可聞的呢喃聲聲冷沉:“她現在很快樂,這些東西她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