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五不是很放心地嗯了一聲,結果還是忍不住反複嘀咕。
糯寶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視線轉過村落後方群起林立的大小山頭,心頭卻籠上了一層抹不開的陰霾。
她大概知道師父走之前似是而非的話是怎麼回事兒了。
原來他說的儘力而為是這個意思嗎?
時小五不知道糯寶的情緒突然就低落了下去,隻能儘力去哄她入睡。
可他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也跟著睡著了。
晨起前的一刻,早就醒了的糯寶扒拉了他一下,在他朦朧的睡意中說:“小五哥,咱們該過去了。”
等他們走到地方,時候也差不多了。
時小五坐起來的時候都還是懵的。
他揉了揉眼睛反應過來糯寶這話是什麼意思,忙吸了一口涼氣說:“我怎麼睡著了?糯寶,你……”
“小五!”
時二哥從外頭跑進來,抱起糯寶就沉沉地說:“快把衣裳穿好,跟我過去吧。”
糯寶說的七日,當真就是足足的七日。
一分不多,一刻不少。
原本形同枯槁毫無反應的老太太,在臨近時辰的時候突然清醒了過來,隻是眼裡看不見人似的,一眼也不看在屋裡或坐或站滿了的人,張嘴就是在說自己餓了,要吃雞蛋麵疙瘩湯。
有經驗的老人一看就知這是回光返照,連忙叫了戴紅柳去燒火開灶。
足足兩大碗疙瘩湯下肚,老太太心滿意足地笑了幾聲,說自己的櫃子裡還放著一身好衣裳,讓戴紅柳找出來給她換上。
她藏起來的是一套壽衣,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備下的。
糯寶被抱著到地方的時候,老太太藏了很久的壽衣剛換好。
神奇的是,衣裳換好她的氣息就弱了下去,眼裡的光也在慢慢地散開。
她兩眼呆呆地望著虛空,嘴裡說的話更是讓人心驚。
“妮兒啊,你彆惱啊。”
“娘不想害你的,可你活著你三哥就不成了啊,娘也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能怪我呢?”
“為了我的平兒,誰死了我都是不心疼的,我願意把命都給他,隻要我平兒沒事兒就好……”
“你說啥?”
“平兒死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幺兒是要讀書做大官讓我享福的,他咋可能會死?你再咒他一句我就掐死你!”
她高聲喊了一句,聲調毫無征兆地就墜了下去。
屋裡的人都看到了,她溝壑縱布隻剩下一層麵皮的臉上全是不甘和妒恨,可她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多餘的話了。
見此情形的人有些心驚,族長遲疑道:“糯寶到了嗎?”
村長抹著汗說:“到了,跟她哥哥在外頭呢。”
算好了時辰能及時趕回來的時野不知為啥還沒回來,可眼瞅著就要來不及了。
族長看了一圈沒有信不過的人,當即就說:“我瞧她這樣是要含著怨氣死不瞑目了,去把糯寶叫進來看看。”
老太太活著的時候是個當之無愧的禍害,萬一含怨死了也成了個禍端可怎麼辦?
村長心裡也惴惴著,拔腿就往外走。
“糯寶,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