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2 / 2)

大娘伸著脖子往前看,頭也不回道:“嗨,打南邊來了個年輕大夫,就在前麵呢,說看病不要錢!”

“也不知道長得好不好看,能不能做成一樁親事……”

大娘是個媒婆,來一個人打一個注意。她嘟囔著,不經意回首,這才瞥見宋忱。

這一瞥不得了,眼睛都瞪直了。她沒見過如玉似的神仙人物,一把拉住宋忱的手打聽:“公子今年幾歲?家住何方?做什麽的?可許了人家?”

宋忱呆愣:“……”

大娘喋喋不休:“大娘是江寧遠近聞名的媒人,手上促成的眷侶沒有幾萬也有幾千!我瞧你儀表堂堂,眉清目秀,定有很多姑娘相得中你!”

宋忱連話都插不進去:“我……不……”

“鄉門口的鈴兒,雖然家裏貧窮了些,但姑娘是個好姑娘,為人勤儉善良……哎,哎!別跑啊,你跑什麽?!”

宋忱掙開她,跑出去好一段,耳邊才終於清淨了些。他搖了搖頭,江寧的大娘,可真是豪放。

不過也得虧她這一出,宋忱一下子就從隊伍後麵竄到了前麵。

他抬頭一看,大娘倒說得不假,前麵果然有人坐診。

隻是……這人的頭發看著,好像有些眼熟。

宋忱眨了眨眼,快步走到那青年身邊,待看清那人雪山白蓮似的容顏時,頓時驚愣:“觀雪哥,真是你?”

*

北疆。

天邊夜色暗沉,風聲瑟瑟,戰營旁的燃著的篝火像陷在黃沙中的星星,忽明忽暗。來回都有將士巡視,沉靜肅穆。

“侯爺,侯爺饒命啊!”

主營,一道淒厲的叫喊響起。

那人仰坐在地上,兩腿張著,抖如篩糠,他兩眼驚恐地望著主位上的人,不停想往後退。

昏暗的燭光下,謝時鳶提著一柄長劍慢慢擦拭,臉上明明看不出什麽,整個人卻彌漫殺神般的氣息,讓人看一眼就膽寒戰栗。

“說說看,他給你什麽好處了。”

那人笑的比哭得還難看:“侯爺,此事與好處與否無關啊,那是陛下啊,末將怎敢違抗他的命令?!”

“好一個不敢。”謝時鳶神色平靜,“邊關斷了快一年軍資,兩月前我私密補充軍費,你轉頭就泄露給薛霽卿。”

那日在蘭楚堯樓裏,謝時鳶與他商議動手,為的就是軍費一事。他按照約定,讓蘭楚堯把合作賺的錢拿去充軍費,卻沒想到被宋忱聽到了。

此時事關重大,容不得謝時鳶猶疑,他隻能把宋忱先關起來。隻是沒想到,最後出問題的,竟然是他自己的人。

薛霽卿為了掌控謝家人,迅速控製了宋萱的產業,將軍費截斷。當時正逢韃族來襲,謝家軍白白損失數百人。

而薛霽卿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他身為帝王,區區幾百人的犧牲,就換來對寒沙鐵騎命脈的掌控,簡直再合算不過。

謝時鳶眼神生冷:“就因為你一句話,害死了這麽多人,到頭來你隻一句不敢。”

那人癱軟在地,低著頭:“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謝時鳶看著他裝傻,笑了笑:“你不知道,你隻知道陛下許你封官厚祿,許你高大大院,妻妾成群。”

那人猛地抬頭,瞳孔驟縮:“你……”

他還想說什麽,謝時鳶卻懶得再同他廢話。他抬起了劍,一刀下去,人倒在地上,脖子下流出一大灘血,死不瞑目。

“想說什麽,到了下麵再和死去的兄弟們說吧。”

一旁看了所有的林將遞了塊帕子過來:“小主公,擦擦手吧。”

林將是老侯爺的心腹,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都在以前的戰亂中喪生了,如今隻餘他孤身一人,他把謝時鳶當做自己兒子看待。

他看著對方剛來第一天,就要處理這樣的醃臢,才小小年紀就有了像老主公一般的殺伐深沉,沒有覺得欣慰,隻有滿目的滄桑和心酸。

謝時鳶覺得腦袋突突疼,他擦完手後道:“林叔陪我一天也累了,不早了,您回去歇著吧。”

林將嘆了一口氣,招呼人把地上的屍體拖出去,臨走時回頭叮囑道:“小主公也早點休息,深秋液冷,小心別著涼。”

謝時鳶嗯了一聲。

送走林將後,他翻開桌上的圖集研究起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大半夜。

謝時鳶在路上舟車勞頓,到了軍營又有各種各種大小事接手,忙得腳不沾地。這會兒折騰大半宿,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

他一頭紮到了桌上,沉入昏睡。

到底不是躺在床上,謝時鳶睡得不踏實。

漠北的風沙呼呼吹著,夢裏有大漠的藍天狂野,有將士們歌舞歡笑,還有冷硬的刀光劍影,最後是老侯爺戰死沙場的畫麵……

快要天亮時,謝時鳶被驚醒。

他半夢半醒,下意識手往後伸,從兜裏掏出一節保存完整的吉祥草。謝時鳶在意識尚不夠清醒時,盯著吉祥草看了很久。

直到天光大亮,他好像才看清了吉祥草,眼神中閃過細微的波瀾,把東西放回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