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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吾弟忱,見信如麵。我遠在花戎,忽聞家中事發,心下焦急,問叔父今事何如,可安否?若甚甚,弟不必急也,吾當歸來。

——宋萱

宋忱把信收起來,擰著眉頭轉身回房。正巧宋鴻嘉醒了,半靠在床上,他直接就把內心的疑問問出來:“父親,二哥那邊到底怎麽回事,陛下不是要派人去找他嗎?為什麽……”

為什麽宋萱在花戎看起來沒什麽事。

宋鴻瞟了眼他手上的信,心裏有了數:“萱兒來信了?”

宋忱遞給他:“是。”

宋鴻嘉很快掃完,嘆了口氣:“他那邊沒事就好。”

宋忱眉頭沒鬆開,謝……謝時鳶當日說了那番話後,他之後問過父親,父親什麽解釋,現在看來,父親知道什麽?

他盯著宋鴻嘉的眼睛,認真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鴻嘉探身想拿水,宋忱急忙去幫忙,他側臉喝水時,宋忱看著他鬢邊生出白發,向來挺直的腰也有了弧度,整個人蒼老了許多,他眼眶瞬間紅了。

“你失蹤之後,我傾力去尋,也沒尋到半點蹤跡,直到那天,你二哥名下的鋪子出了事。”宋鴻嘉回憶起那天,目光幽深,“我才查到了宮裏。”

宋忱一頓,二哥出事,不是謝時鳶做的手腳嗎,怎麽又和宮裏扯上了聯係?

“我知道陛下早晚要對我們下手,心裏早有預料,可這回我怕你在他手裏。陛下絕非善類,我不敢耽擱,隨即進宮找了他。”

宋忱聽著心裏覺得不對,神色漸凝。

宋鴻嘉現在已經很平靜了,隻將當日對峙的情景一帶而過:“你二哥的事,陛下承認了,但我讓他把你交出來,他卻隻含笑不語。你若在陛下手裏,他斷不會是這個反應。我意識到後,便向他打探你的下落。”

宋忱心神一晃:“是薛霽卿告訴你我在侯府的?”

宋鴻嘉輕頷首:“後麵的事你就知道了。”

“竟然是這樣。”宋忱喃喃道。

宋鴻嘉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說話,他掀了掀眼皮,還是道:“那日不全是你看到的那樣,為父不傻,謝家小子提的劍,是我故意撞上去的。”

宋忱瞳孔一縮,這些天他沒少聽到家仆罵謝時鳶,但還是頭一次聽到當事人的另外一套說法,他心頭震了震:“為何?”

宋鴻嘉撫了撫他的手,臉色隱藏在暗光下,堅定而有力量:“陛下的算計想必你也知道,他費勁周折促成的局麵,不見點血豈能善罷甘休?”

見宋忱聽了去,他說:“所以你不必儘怨他。”接著他又皺起眉:“況且,我觀他那日情況不對,約莫也是陛下動了手腳。”

宋忱當時哪裏注意過這個,他聽了宋鴻嘉的話整個人心神不守,他明白父親的意思,聲音很啞:“可他傷了你。”

宋鴻嘉擺擺手,他往日對謝時鳶容忍度極低,誰知這次卻毫不在意,明明都快丟了性命,卻大度得很:“幕後之人是陛下,我們都不過是被算計了。”

剛才沒注意,宋鴻嘉說這句話,倒又讓宋忱想起來什麽:“對了父親,陛下為什麽告訴你我的下落,為什麽放過了二哥,你答應了他什麽?”

宋鴻嘉見他察覺到,也沒刻意瞞著,他往床上躺了躺,隨手撥弄著床簾:“也沒什麽,陛下取了我的封號,賜我回鄉頤養天年。”

宋忱猛地抬首。

宋鴻嘉拍拍他的手,也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沒什麽大不了,為父這大半輩子都在朝堂上度過,官至宰相,從前頭上有個太後,現在有個陛下,除此之外,倒真是萬人之上。這條路沒什麽可走的了,如今我一把歲數,該享享清福了。”

宋鴻嘉與宋家大伯父不一樣,宋忱知道他喜歡官場,從前再累再苦,他也從來沒有喊過,辭官什麽的,更是絕口不提。

哪裏像他說得那麽灑脫啊。

宋忱熱了眼眶,沉默半晌。

“好了好了,你給萱兒回個信,讓他不用回來,也別記掛著。為父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回去吧。”

宋忱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說,最終隻是聽話起身,行至門口時,宋鴻嘉又突然叫住了他:“對了忱兒。”

宋忱抹了把眼睛,急忙回首:“怎麽了父親。”

“我們不日就要搬離京城,這段日子裏 ,你有什麽要做的,趕緊去吧。”宋鴻嘉道。

宋忱有些驚愕:“這麽快就要搬走,父親你的傷都沒好!”

宋鴻嘉隻道:“我帶著聖旨出宮,陛下留的時間不多。”

宋忱心裏越發沉重,他拖著腳步關門離去。

宋鴻嘉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睜開一條眼縫。他因為宋忱的婚事,看似與謝時鳶水火不容,但謝宋兩家不必交惡,從前沒有,以後更不能有。

薛霽卿什麽都想好了,哪有這麽稱心如意的?

他有預感,兩家的命運,會和這兩個孩子緊密相關。

且看造化吧。

……

自打宋鴻嘉告訴他要回鄉後,宋忱注意到府裏的人開始動了起來,管家差不多已經張羅著要搬東西了。

所剩時日已然不多。

宋忱忽地打開房門,刺目的日光照進來,他捂了捂眼,悶在府中兩三日,今日總算決定好要出去。

吐了口氣,宋忱坐上車。

路還沒走到侯府的一半,手心已經出汗了。

覺得走的慢,又怕到的太快,坐在車上的一分一秒都讓他煎熬,宋忱緊緊拽著衣角,坐立難安。

熬著熬著,侯府到了。

宋忱靜默了兩秒,毅然決然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