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學生還在後院睡著覺呢,學堂毀了事小,孩子安全要緊。
“我怎麽放心你在這裏,我讓小廝去叫人!”連末跺著腳。
手裏這個麵黃肌瘦的孩子看著事情發展成這樣,有些害怕得瑟縮著,宋忱看了他兩眼:“那你看著他吧。”
連末抓住那孩子,應了一聲。
宋忱剛轉身要進去,外麵突然又來了一波人。十幾個金吾衛趕過來,包圍了學堂,仿佛要出手製止這場鬨劇。
“大人,這點兒小事,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一個人走了出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剛才的話就是他說的,對前麵的人畢恭畢敬。
宋忱見有金吾衛來,心下稍安,轉身想去找對方幫忙。
隻是對上前頭那人的視線時,他的心臟停了一瞬。
“謝大人?”後麵那人好半天沒聽見那人指示,喚了他一聲。
謝時鳶淡淡瞥了他一眼。
劉大人虎軀一震,訕訕從他身邊移開,走到宋忱身邊,問他發生了什麽。
宋忱從謝時鳶身上收回視線,強忍著心頭的波瀾,去和他解釋。言語中他發現這人身上穿著的官服,和謝時鳶曾經的一樣。
劉大人聽了前因後果,一時無話可說,他搖手招來個金吾衛。
“中尉大人。”金吾衛俯身。
宋忱聽見這稱呼,心下了然,謝時鳶該是升職了。這一點也不奇怪,他如今作為朝中新貴,權利隻會越來越大,算是炙手可熱。
這些金吾衛是他找來的嗎?
雖有有此疑惑,但宋忱卻並沒有傻傻認為對方是為了自己。
劉大人朝金吾衛吩咐了幾句。
金吾衛正要進去押人,忽然聽得有人道:“慢著。”
他一頓,腳尖轉了回來:“大人有何吩咐?”
謝時鳶看也不看宋忱一眼,卻說:“隻聽他的一麵之詞,你便要去拿人?萬一對方說的才是真,你豈不是冤枉了好人?”
裏麵被那群人破壞成那個樣子,怎麽看,對方也不像是什麽好人。
劉大人喉嚨一堵,拿不準他的心思。
那小金吾衛更是不敢動了。
劉大人想了想,決定直接問他:“那依大人您的意思,下官該如何是好?”
謝時鳶鳳眸一低,突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劉大人才是主管之人,我不該指手畫腳。”
劉大人半晌無語,若不是他是被這人提拔上去的,他幾乎要以為對方在故意作弄他。
宋忱皺起眉頭,看著他們的眼神變了個徹底。
學堂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乾脆別開了,劉大人嘖了一聲:“先讓他們停手,去把那人請出來。”
要真的不想管,就不會親自讓他們過來,可又說了那些話,劉大人隻好對鬨事的人客氣一點,兩相周全。
裏麵的孩子都被金吾衛帶出來了,完好無損。
宋忱去審視謝時鳶,他毫不避諱地對上自己冷淡的目光,眼神比他的還冷。
宋忱不看了。
中年男子還沒出來,他走向剛才那個小孩,什麽沒說,突然撩起了他的袖子,露出孩子的胳膊。
隻見他上臂內側布滿了青紫的痕跡,宋忱手指一緊,剛才沒看錯,那中年男子就是在死命掐他。
“你是被逼迫的,剛才那個人不是你父親吧。”
男孩縮了縮胳膊,怯生生抬起眼睛,不敢承認。
宋忱道:“別怕,你把真相告訴我,我不會讓他再傷害你的。”
男孩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宋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回頭一望,是學堂裏的一個小姑娘。
“宋夫子,我認得他,他是城西的小乞丐。”小姑娘說。
也許是有人開了口,男孩終於有了勇氣:“他是壞人。”
宋忱想了想,把他的袖子放下去:“你不能再跟著他回去。”
中年男子出來了,真的是被金吾衛請出來的,過來的時候大搖大擺,他看著狼藉的學堂一臉滿意:“官老爺也要來為我主持公道嗎?”
說著朝男孩招手,還想把方才的事再表演一遍:“兒子,過來,告訴官老爺他做了什麽。”
男孩看了他幾眼,又看了宋忱幾眼,突然下定了決心:“我不是他兒子,我隻是個小乞丐,他是壞人。”
一邊說,男孩一邊往宋忱身後躲。
中年男子瞪圓了眼睛,提起巴掌:“兔崽子,瞎說什麽,你找死是不是?”
男孩閉起眼睛:“他收了城西一個私塾先生的錢,綁架我,要我和他演戲,他們不想讓私塾開下去!”
宋忱拉著他躲開。
小姑娘指著那個男子:“先生教我詩書,教我禮儀,是好人。大家被他騙了,他才是壞人。”
周圍換了風向,中年男子見事情敗露,罵了一句:“你個小兔崽子亂說話,不想回去就算了,你就待在這裏吧,老子不要你了!”
說著想跑。
劉大人叫人一舉拿下,他轉回去對謝時鳶說:“廷尉大人,這回您看這案子,沒什麽不妥的了吧?”
廷尉本就是管審斷判的,劉大人是故意這麽叫他的。
謝時鳶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宋忱聽到這個稱呼,心口卻涼了一下。
廷尉……這個職位,可是直逼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