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2 / 2)

宋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薛霽卿靜待他考慮。

過了一會兒,宋忱說:“謝時鳶……他還什麽都不知道,我要和他商量……”

“他會同意的。”薛霽卿悠悠打斷了他。

宋忱怔然,他為何這麽肯定?

薛霽卿解釋:“朕已傳謝卿晚上議事,朕會把事情原本告訴他,你不必擔心,朕會讓他來找你。”

宋忱張著嘴巴,最終隻吐出一個好字。

薛霽卿滿意了,他又道:“他同意以後,朕還要你做一件事。”

宋忱:“什麽?”

“還記得你父親入獄時,答應朕的那個條件嗎?”薛霽卿問。

久違的記憶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宋忱想起來,身上出了冷汗,但還是回答道:“記得。”

薛霽卿:“朕要你跟宋尚書說,你進宮是自願的,並想辦法說服他,讓你留下來。”

*

晚上,謝時鳶如約而至。

他在堂下站得板正,薛霽卿高坐王位,開口就是一句:“謝卿,朕叫你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謝時鳶微微抬眸。

薛霽卿的臉映在燭火下,明滅晦暗,兩人合作了那麽久,謝時鳶向來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人,是以每次見麵心裏都早早豎起了防備,這回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薛霽卿執筆寫著字,淡淡道:“你的梓君,朕今日把他召進宮了。”

謝時鳶身形一動,眼神泛冷:“不知陛下所為何事?”

“朕讓他留在宮裏,做朕的侍君。”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麽驚世駭俗,就這麽輕描淡寫說了出來。

謝時鳶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眉心緊擰,忍耐道:“陛下昨日睡覺,到現在還未清醒?”

薛霽卿毫不在乎:“朕沒開玩笑。”他將寫好的奏折放在一旁,“宋侍君已經在宮裏住下了。”

謝時鳶聽著宋侍君這個稱呼,眉頭突突跳著,簡直忍無可忍:“你瘋了?”

薛霽卿沒計較他的出言不遜,他又將白日裏和宋忱說的那些話搬了出來。

可謝時鳶哪有宋忱那麽好糊弄,他聽都沒聽完,就抬手製止了薛霽卿:“夠了,沒什麽好說的,我不會同意,宋忱在哪裏,我把他帶回去。”

謝時鳶眼裏滿是冷意,以他對薛霽卿的了解,對方這麽做絕對不安好心,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

再加上宋忱被哄騙了,謝時鳶心裏有些急躁。

薛霽卿一頓,他走到謝時鳶身側,麵色平淡地瞧了瞧他。

謝時鳶直視他,任他打量。

突然,薛霽卿笑著喚他:“表哥。”

謝時鳶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麵上裂出幾道痕,他惡寒著往後退了幾步,警惕地望著他。

薛霽卿撫上側邊的燭台,手指順著蠟燭往上,直到觸碰到光心也不曾移開,奇怪的是,他的指尖似乎也習慣了這燙灼的溫度,依然光潔白皙,一點變化都沒有。

燭火在薛霽卿眼瞳裏跳動,裏麵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謝時鳶望著,生出一種他下一刻就要掀翻燭台,把自己活活燒死的錯覺。

“表哥。”薛霽卿又叫了一聲,“我本來不想那麽早告訴你,可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謝時鳶心頭一跳:“你到底想說什麽?”

薛霽卿語焉不詳:“十幾年前,一杯毒酒把太後的壽宴攪得天翻地覆,也讓宋忱變成今日的模樣,你難道不想看著他好過來嗎?”

謝時鳶愕然難言,許久,他眸色動了動:“你有辦法治好他?”

薛霽卿很無所謂地點頭,隨口道:“當然,因為那杯毒酒,就是我做的。”

這話宛如一道驚雷,謝時鳶的思緒被炸得七零八落,他瞳孔驟縮,不可置信:“是你?”

薛霽卿點頭。

謝時鳶定格在了原地,薛霽卿的動機倒是很好理解,他從小被太後掌控,想置太後於死地一點也不奇怪。可薛霽卿當時,不是才十歲?如若太後死了,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十歲的孩童,是如何有這膽色,又是怎麽可能製出無人能解的毒藥的?

薛霽卿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反問:“你難道忘了我母親是誰?”

謝時鳶一個怔然,這才想起他母親是南疆孤女。

薛霽卿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我和母親在冷宮相依為命,什麽也沒有,唯獨有南疆的毒術、蠱術……隻要是母親會的,她都教給了我。”

“那杯毒酒,不過是我小時候玩剩下的罷了。”薛霽卿淡淡道。

謝時鳶這才明白過來,他仿佛被施了定身術,握了握手指又鬆開。可即便相信了薛霽卿,他還是嘴硬道:“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為了這個讓他留下?”

薛霽卿於是側頭看他,他似乎有些疑惑:“太後的藥,一次就夠了,不是嗎?”

謝時鳶瞬間就明白了,他臉色一白,藏在袖子下的手不受控製抖了起來,什麽也不敢回想,隻是嘴角發僵,後悔自討苦吃。

薛霽卿拍了拍他的肩頭,唇角彎了彎:“他好單純,朕說的話一點也不高明,可謂漏洞百出,可他為了你,輕而易舉就相信了。”

謝時鳶沉默。

“宋侍君還在等你,去吧謝卿,等太後死了,那藥朕自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