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期待落了空,垂頭喪氣,不過他心裏已經有預料,尚且能接受。
子車柔就不一樣了,她大概還沒有摸清謝時鳶和他的相處模式,表情有一絲凝滯。
宋忱站遠了些,自覺道:“子車姐姐,你們去吧。”
子車柔欲言又止,半息後提著裙擺進去,還不忘叮囑宋忱:“這會兒風大,你也別在外麵站著,早些回去吧。”
宋忱點點頭:“好。”
車轆轤動了起來。
四月的風帶著些許涼意,頑劣地鑽進他衣領中,他縮著脖子,輕吸了口氣,目送車馬離開,自己也回去了。
宋忱在聽雪閣無知無味渡過了一天。
謝時鳶和子車柔回來得很晚,宋忱又去迎接。
天色傾頹,晚星放著微亮的光芒,侯府長廊也亮起燈。昏黃的石板小路上,子車柔身形纖瘦,她臉色不是很好,眼皮浮腫,肯定落了不少淚。
謝時鳶倒還好,冷靜安慰她。
宋忱想起老侯爺,也是悲從中來,沒想太多,他上前對子車柔道:“子車姐姐,別太難過,侯爺知道你去看他,一定很高興的。”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用餘光去關注謝時鳶,卻不小心撞入對方黑沉沉的鳳眸,宋忱心頭一跳,差點以為自己說錯話了,謝時鳶又忽然收回視線。
子車柔點頭,勉強笑了笑:“無妨,不必擔心我。”
宋忱鬆了口氣。
兩人出去一趟,心神波動都不小,謝時鳶讓子車柔早些回去休息,子車柔卻搖頭:“我還有事。”
謝時鳶身形一滯,無聲詢問。
子車柔叫住宋忱:“你先等一等,我有話跟你說。”
宋忱猶疑著看子車柔,她點點頭,宋忱便說:“好。”
謝時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見與自己無關,便先告辭了,宋忱目不轉睛盯著他的背影。
子車柔攏了攏衣服,走到宋忱身側,打斷他的目光:“走吧。”
兩人並肩而行,宋忱不知她要乾什麽,一直等她開口。
子車柔突然從袖子裏掏出個東西,二話不說就遞過來:“這個,給你。”
宋忱垂首,看見是個小吊墜,圓圓的,大概用什麽紅瑪瑙做的,像鴿子血,他接過來,來回翻了翻,問:“這是什麽?”
子車柔眸光平靜:“這是舅舅給我娘的。”
宋忱疑惑。
子車柔慢慢走著,解釋:“這要從很久以前說起了,我娘說那時候舅母剛生下表哥不久,舅舅還在西北征戰,有一日營中突然獵到隻鷹,那隻鷹極其剛烈,落到人手裏,幾天都不張口。舅舅年輕氣盛,非要跟它一較高下。”
宋忱聽見已故老侯爺的故事,充滿了好奇,迫不及待道:“然後呢?”
子車柔輕笑:“舅舅那麽個有耐心,有手段的人,卻敗給了這隻鷹,他沒熬下來。”
宋忱眼睛咕嚕一轉。
“這鷹寧死不屈的,差一點就要死了,可舅舅想起世子,最終還是於心不忍,讓人把它放走了。”子車柔說。
宋忱摸著手裏的吊墜,笑了笑。
子車柔又說:“隻是沒想到,這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舅舅放了它,它卻沒有立即走,而是張嘴吐出了這塊石頭,擺在舅舅麵前,紅光大開,鷹才飛走了。”
宋忱眨眼:“石頭是這樣來的,好神奇啊。”
子車柔點頭附和:“還有更神奇的呢,那會兒韃族來犯,將士見此,紛紛以之為祥瑞,幾天之後舅舅果然在紅雲關大捷。”
紅雲關一戰,大雍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侯爺威猛簡直堪比天神,隻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些不為人知的離奇事情。
宋忱聽得直驚嘆。
子車柔:“後來我娘生下我,舅舅把這石頭做成吊墜,給了我娘。”
她說到這裏,有些猶疑:“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宋忱覺得手心裏的吊墜發燙,預料到什麽。
子車柔說:“其實……舅舅給我和表哥訂過親,這個吊墜,是舅舅留給未來兒媳的。”
宋忱手一抖,呼吸亂了幾分,目光遊移,他磕磕巴巴道:“我……我知道了。”
說著,就要把吊墜還給她。
子車柔卻推了回來:“你是表哥的梓君,我娘說這東西是你的,一定要還給你。”
宋忱臉憋紅了:“這是侯爺給你的,不是我的!”
侯爺心目中的兒媳是子車柔,不是他,而且這是很吉利的東西,他才不配擁有呢!
子車柔故意犀利道:“你是不是覺得被我擁有過,所以不想要?”
宋忱腦袋搖成波浪,極力否認:“不是這樣……”
“那就收著,這就是你的。”子車柔借機把吊墜推到宋忱懷裏,十分堅決。
宋忱拿著吊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