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樓觀雪於是抬眸,沒有絲毫不耐,潤如春風:“怎麽了,可是還有什麽事?”

謝時鳶把宋忱拉過去,掙紮了許久,才啞聲道:“我的梓君自小有疾,可否勞煩觀雪兄一道看看。”

宋忱驀地看向他,難掩震驚。

蘭楚堯也是一頓。

大雍有男子成婚的先例,梓君便是男妻的代稱,二人都沒想到謝時鳶會這麽稱呼他。

倒是樓觀雪,他並無意外之色,隻是把藥箱放在桌上,伸手向宋忱示意:“當然,郎君請坐。”

謝時鳶鬆開握著宋忱的手,一條綢帶封鎖了雙目下的情緒。

宋忱呆呆地坐到樓觀雪對麵,手腕被拉置在軟枕上,兩根乾淨漂亮的手指搭上來,修長如玉。

蘭楚堯簡單講述了他的情況。

樓觀雪心中有了底,看得很快,不知探到什麽,眉頭擰了起來。

宋忱見狀,心裏有幾分忐忑。

樓觀雪鬆開手,稍稍沉吟後有了判斷:“成年舊屙,已經成了定形,恐怕難以治療。”

謝時鳶一頓,也產生什麽異樣的情緒,他好像隻是心血來潮問了一句,無妨結果如何:“那便罷了。”

樓觀雪卻想到什麽,多說了一句:“我醫術不精,但似乎感受到他體內存留的一絲毒息,隱藏得很深,如果能找到人將毒引出,或許另有轉機。”

謝時鳶身子輕動,隨意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多謝觀雪兄。”

樓觀雪似乎嘆了一聲,輕得微不可聞。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謝時鳶接著就要帶樓觀雪前去安頓,但樓觀雪不欲叨擾,隻讓小廝帶路離開。

蘭楚堯也道別:“事情既已辦成,我也該走了。”

說罷腳底像抹臉油似的,跑得飛快,浴房裏留下他們兩人,宋忱捏著自己殘破的衣角,眼睛濕漉漉的,像池子裏的水蒸氣一樣,難以消散。

他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謝時鳶沒給他這個機會,抬步往外走。

宋忱隻能將一切拋之腦後,快步跟上。

*

樓觀雪來的第三日,宋忱按蘭楚堯所說,邀請各家公子小姐遊湖,地方定在城外的清和湖,各家都很賞臉,但凡收到貼子的,都到場了。

此時是晚上,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點起了盞盞河燈,光芒倒映在湖中,像是墜落人間的星星,岸上燈火闌珊,依稀可聞絲竹嘈雜聲。

他們乘的是蘭楚堯的私舫,橫在湖心,華麗非凡,一副海上明珠的氣派,在一眾船舫中十分惹眼。

就連一向享儘奢靡的公子哥都亮著眼四處打量,對宋忱感嘆:“你從弄來這麽好的東西,我今個算是開了眼,當真不虛此行啊!”

宋忱摸摸頭,衝他淺笑:“朋友借的。”

說罷看向外麵,有點坐不住,蘭楚堯怎麽還沒來?不是說了很快就會到嗎,這都戌時了,人影都不見。

剛想著,船走到一半,停下了,宋忱心頭一動,忍不住朝外麵張望。

蘭楚堯和樓觀雪一前一後進來。

樓觀雪今日也穿了白色淺衫,長身玉立,眉目如畫,那銀發又讓他看起來好似山間雲霧,飄渺得即刻就要散去。

宋忱眼裏放了光,樓觀雪不好約,他還以為對方不來了呢。

宋忱偷偷看旁人的臉色,果然不出所料,大家不約而同把注意力放在樓觀雪身上,眼底浮現出驚豔之色。

蘭楚堯拉著樓觀雪一起坐下,從桌上拿杯子倒了兩杯酒,樓觀雪麵前放了一杯,另一杯自己飲了:“來晚了,我自罰一杯。”

隨宋忱出來的幾位都是世家子弟,與蘭楚堯互相都認識,雖然平時不一起玩,但也能說起話來,見狀便與他調笑起來。

樓觀雪靜靜坐著,沒有參與眾人的喧囂。

宋忱正想找機會介紹,有人冷不丁開口:“不知這位公子是?”

宋忱聞聲望去,原來是李小姐,李小姐也是侍郎之女,比宋忱虛長一歲,知書達禮,溫婉大氣,平時都是拿宋忱當弟弟照顧,宋忱挺喜歡她的。

她今日穿了件湖藍色的長衫,外麵裹著雲白的貂裘,看不出來對樓觀雪有什麽心思,倒是她身邊坐的幾位姑娘麵色微紅,時不時偷看樓觀雪。

蘭楚堯心裏明了,笑道:“是樓公子,我從南洛請來的貴客。”

樓觀雪也微微欠身:“鄙人樓觀雪,隻是一介鄉野郎中,見過各位。”

眾人一聽南洛,姓樓,又懂醫術,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姑娘們心緒略微複雜,以樓觀雪的名聲,說是鄉野郎中那確實是謙虛了,但若是考慮談婚論嫁,門戶就又有些低了。

她們不禁為樓觀雪這一身容貌氣度感到可惜,無聲嘆了口氣,雖然感到遺憾,但接下來便是對樓觀雪再有好感,也不會再往別的方麵去想了。

撇開這個不提,大夥依舊對樓觀雪十分照拂,沒有冷落了他,尺度把握得很精準。

蘭楚堯看在眼裏,心如明鏡,勿怪姑娘們這麽想,從小接受的教導不同,出身擺在那兒,她們不會以這個去評判人,卻在某些時候不得不限製,這樣對大家都有益。

反正今日也不是為了這個。

就是無故連累了樓觀雪,蘭楚堯暗罵自己一句,在心裏對樓觀雪說了聲抱歉,記下了他這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