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狂(1 / 2)

癲狂

冰涼的觸感傳遞在手臂上, 仿佛一直攀爬到心臟。

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會冷漠到這種程度, 眼睜睜看著他這樣對待自己。

鐐銬上的魔法感應發動,他被傳送,眼前一片漆黑。

等到這感覺過去他站在一個狹窄的金屬籠中。

他已經把自己放在了這砧板上,和那些奴隸等同,等待著一場全無尊嚴的競價。

在這片蜂巢般壘在一起的金屬籠裏,他甚至不是特殊的一個。

但是他旋即用被束縛吊起的手腕, 碰掉了自己的兜帽。

那不屬於魔族的純淨麵容與淡金色長發,就像一束不該出現在魔界的明麗日光,突兀地現身於這片肮臟混亂的永夜。

所有注意到他的魔族都靜了一瞬。

緊接著,全場喧鬨如蜂群狂舞。

“天啊!他——”

“怎麽會有這種極品, 誰抓來的,竟然舍得賣?”

“長這個樣子, 不會是神血家族的後人吧?那臉, 那腰,***,得有多帶勁!”

希爾維亞感受到那些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 驚豔、邪肆、饑渴, 像身上爬滿了群蛇。

他的身體惡心到生理性發抖,卻沒有反抗。

記憶潮水一樣漫溯, 兩百年前, 希爾文也曾經瘋癲出格甚至放蕩,做出荒唐得不像自己的事情。

他恍恍惚惚地想,他是不是和希爾文一樣, 也已經瘋掉了……

他聽到自己的報價開始了,從一個銅幣開始, 是他自己給自己設下的低廉價格。

氣氛熱烈,價格飛速攀升,他聽到爬升到了二十三金幣。

二十三金幣,就可以買下他的身體和靈魂。

二十三這樣便宜的價格,那個人也不肯來看一眼。

他甚至感覺有些怨恨了。

被長久吊著的手腕有些僵硬,他閉上眼,聽到拍賣繼續從二十三的位置繼續向上,猛然竄上幾百。

他開始顯得昂貴了。

喧沸的聲音卻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他冷漠地旁聽著這一場荒唐的自我拍賣。

斐爾德……他想,你不是很愛吃醋嗎?

占有欲那麽強,怎麽能忍到現在的?難道不想殺了那些覬覦他的人嗎?

拍賣到了最激烈的時候,出價的人離他籠子的距離越來越近。

當第一隻惡心的手穿過籠子的縫隙,將要觸上他手腕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正在掉進一片虛無的海。

他想,斐爾德,你應該懂才對……

對他來說,自我折辱到這個程度,是比死還要殘酷的代價。

可是你為什麽還是不肯出現?

算了,他放棄這個愚蠢的辦法了。

斐爾德不會來。

他閉上眼,指尖銀芒閃爍,銀月匕首即將出鞘,下一刻就會割斷這個魔族伸進來的臟手,然後斬斷手上的鐐銬和這狹窄的籠子。

他突然嗅到溫熱的血腥氣,在匕首還沒出鞘的時候。

希爾維亞猛然睜開眼,身周所有肮臟的束縛如雪遇到火焰一樣瞬間融化消失,隻剩下一個突然出現的,把他緊緊扣在懷裏的人。

他感覺到自己狠狠抖了一下,然後輕顫著抓緊了這人肩頭的布料。

希爾維亞握著銀月匕首,差點忍不住將這尖利的彎刃捅進這個混蛋的心口。

——反正他也不會死。

他閉著眼,聽到足以砸塌整個弗拉明多戈的金幣,像雨一樣從天上墜落下來。

仿佛噩夢被擊碎,神明輕柔降臨,拍賣場被轟然掩埋在金幣的山巒之下。

那個神明拋出了以無數計的財富,以不容他人爭奪的姿態,搶走了拍賣場開張以來最昂貴的奴隸。

*

希爾維亞閉上眼,感覺到自己眼前被蒙上了一層遮掩的絲綢。

周圍的氣流微涼且清冽,他不用睜眼,就知道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他在微森格爾維宮了。

兩百年前,他在這裏呆了那麽久,以至於不用眼睛去看,就能辨認自己身處何地。

然而似乎也有什麽不同,他嗅到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