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路(1 / 2)

絕路

斐爾德一劍挾著電光刺過去, 被雪硬生生接住。

他們已經打架打到了王宮前庭,廣場被生生炸了一個大坑, 裂痕蔓延幾十米,王宮被炸掉一個角,高聳的尖頂倒下來,轟然摔成一地碎片。

帕特裏克院長又要心梗了,眼睜睜看著兩個好學生當著他的麵複現著西校園的被毀經歷。

這簡直在無聲告訴他,校園算什麽, 連王宮他們都敢炸。

侍衛們在前庭廣場列隊,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偏偏最能乾預這事的各位領主們都還穩穩坐在宴會廳裏,縮頭烏龜一樣不出來,把兩三種有限的餐酒喝出了花來。

侍衛們憂心忡忡。再這樣下去, 要是驚醒了魔王陛下,可怎麽辦?

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滿身起床氣的陛下弄死的吧?

又是一劍, 整個微森格爾維宮都好像在跟著震動, 斐爾德突然停手,臉色一變。對麵的雪立刻也默契收劍,看向宮殿。

這次的震動不一樣, 似乎……是從宮殿底下傳上來的。

斐爾德皺著眉, 突然像感覺到了什麽一樣,豁然抬頭, 急急叫了一聲:“侍衛長!”

沒有人應。

侍衛們麵麵相覷, 有的也感覺到了王宮地下的震動,臉色驟然變化,就要回身往宮殿裏跑。然而跑到宮門口, 那扇宮門卻在他們眼前,轟然合閉。

王宮, 已經自行鎖了起來。

*

希爾維亞在巨大的驚愕下,反而更穩地握住了手裏的劍。魔王側臥在床上,背對著他,薄被覆蓋下的身體隱約微動,似乎有醒來的勢頭。

時間緊迫,希爾維亞抿著唇。

殺不了魔王,重創魔王也算是部分完成了目標。

他於是持著聖劍,一劍刺進了魔王的後心!

釘入魔王心臟的聖劍瞬間沾滿鮮血,鮮血滑落,聖劍上沾血的地方竟然被腐蝕成黑色。

濃稠如漿的血液噴濺了一床,也噴了希爾維亞一身。他口鼻都是血腥氣,熟悉的侵蝕劇痛瞬間將他裹挾。

他就像是披著一層被燎著了的紗,在劇痛中發抖,疼痛燎過的地方,瞬間魔化成黑色。

鮮血和黑發黏在一起,裏麵有他的血,也有魔王的血。

這一幕和兩百年前那樣相似,卻好像又有本質的不同。

希爾維亞並沒有一擊得中的勝利感,因為他知道,聖劍殺不死魔王,希爾文早已替他試錯了。

他拔出鏽蝕的聖劍,一劍釘穿了侍衛長的喉嚨,斷絕了這家夥追上來的可能,隨即不再留戀,轉身就向外逃去。

隻有逃出去,才能再次尋找機會。

侵蝕的疼痛和燒灼的血管消耗著他的清醒,魔化加重,他手上的聖劍發出抗拒的嗡鳴,最終從他手中掉下,消失在空氣中。

希爾維亞扶著牆角喘息,冷汗混著鮮血一起流淌。

魔王的血將他帶回了魔化的狀態,隻是不知道和斐爾德的血液有什麽區別。

他終於順著來時的路找到了一個偏門,兩眼模糊,幾乎要栽倒。

然而門鎖死了,怎麽也打不開。

附近的又一扇門,也是這樣。

希爾維亞立刻明白,沒有門會敞開。魔王重傷,整個王宮恐怕已經完全鎖死了。

他作為一個刺殺魔王的入侵者,會在這個封閉的牢籠中,絕望撲騰,像一隻籠子中的鳥雀,最終隻能被侍衛隊找到。

不,還有路。

希爾維亞強撐著身體,轉頭,踏上了一條向上的螺旋梯。

漫長幽閉而重複的螺旋梯像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噩夢,古老的塵煙被闖入者激得漂浮起來,嘴裏的血腥味和灰塵味讓他咳嗽。

這裏的幽靜幾乎能讓人忘記外麵已整個王宮追捕的侍衛。

一路上,血滴滴答答。最後的幾步階梯他幾乎是跪在地上爬上去的,半乾涸的血蹭在上麵。

他爬到了頂端,然後在窗戶裏看到了魔宮外夕陽色的天空,天空連接著深紅色的海洋,底下則是一片大理石磚鋪成的前庭廣場,上麵不知為何有個深坑,布滿了裂縫。

他眨眨眼,眼睫毛上血珠已經凝固。

希爾維亞沒有猶豫,他翻過了窗戶,墜了下去。

*

斐爾德冷著臉看著鎖掉的王宮大門,沒有同任何人交代,直接出現在銀月匕首所在的位置。

然而他卻看到,自己送的匕首、袖扣、活銀戒指都摞在一起,旁邊隻有一個被捆著手腳的克裏斯。

克裏斯一見到他,就猛然掙動,鐵鏈發出碰撞聲。

被撞破捆在椅子上的克裏斯有點難堪,惱羞成怒質問:“你怎麽闖進來了?”

斐爾德冷漠地俯視了他一眼,收起那一堆東西,瞬間消失不見,一句話都沒留下。

下一瞬間,空氣卷動,斐爾德出現在了魔王的沉眠之地,撲麵看到了滿地刺目的鮮血。

那顏色讓他的眼睛像是被鋼針紮了進去,疼得渾身顫抖。

怎麽……怎麽會這樣?和他計劃的完全不同……

怎麽會有這麽多血?

床上,魔王的軀體一動不動,後心是一個已經淌不出血的巨大創口。

地上滿麵鮮血的侍衛長卻突然彈動了一下,接著,他破裂的喉骨竟然漸漸自己複原,新鮮血肉迅速生長、愈合。

侍衛長騰地坐了起來,然後仿佛沒有受過傷一樣,站了起來,沉默著對斐爾德單膝跪下。

“臣失敗了。”

斐爾德打斷了他,疾聲問:“他去哪兒了?”

侍衛長:“我不知道。”

“他走前是什麽狀態?”

“剛剛魔化。”

斐爾德臉色陰沉,蒼白的皮膚冷得像是要滴水。他不再耽誤時間,立刻循著地上的血跡追了出去。

一路上的血越來越粘稠,剛開始的痕跡是灑落,後來就變成了爬蹭。

斐爾德指尖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他總是戲謔慵懶的眼睛裏第一次閃過驚惶,這一瞬間他的大腦幾乎被後悔擊穿。

他又犯錯了。

他怎麽能相信這樣一個人?一個十六歲就敢拚死殺棘龍領主的人?一個敢靠著一絲魔力孤身闖來魔界的人?

他就應該把他捆起來,關在自己的臥室裏,這樣他才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