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壓下翻白眼的欲望,佩露薇利嚴肅了臉色:
“蒸汽鳥報社的傳播度,你我都清楚,維可緹木的身份,這下是徹底瞞不住了。”
這很好。
佩露薇利討厭維可哥哥因為害怕牽連他人而遮遮掩掩的模樣,白袍不應該蓋在藍寶石上,遮掩他的光芒。
少年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將自己用善鎖在了鞍子上。
“當然。”
克雷薇放鬆了眉目,輕車熟路地將頭靠在了朋友的肩膀上:
“雖然因為你起的標題因為過於引戰而被駁回了,但我可是認認真真地將小王子的故事反複講了好多遍給夏洛蒂聽呢。”
克雷薇亦記得王子尊貴從容的模樣,但記得最清楚的卻不是龍尊殺死母親的那一天,而是少年拿起手帕,替小時候的自己擦去臉上臟汙的那一刻。
佩露薇利也任由她靠著。
“正經些,克雷薇,經此一事,愚人眾一定會派執行官來調查的,你覺得會是誰。”
答案顯而易見。
克雷薇想張口回答。
“皮耶羅。”
卻有少年人的聲音比她更先開口。
“維可哥哥!”放鬆的身體瞬間彈起,克雷薇頗為驚慌地睜大了眼:
“什麽時候來的!...不是,你這才睡了幾個小時!再多休息會吧!”
她回頭,入目的是萎靡拖在地上的白尾,藍發的少年不言不語,隻是以極哀極悲的眼神描繪著克雷薇舊時的麵容。
“...?”
母親能看見少年抬起的眼瞳裏充滿了無助與痛苦。
好像一隻被穿透了心臟的鳥兒。
怎麽了?
“沒有事情了哦...”
佩露薇利皺起眉,起身想要去安撫少年。
“這裏是壁爐之家嗎?”
維可緹木突兀開口,聲音帶著絕望。
濃厚血氣,虛弱呻吟,和富人的微笑。
“...不。”
克雷薇立刻恍然,她鄭重搖頭,語調一如多年前那般輕快,好似從未因疲憊而變得喑啞過一樣。
“這裏是家。”
家。
怔愣於未曾想過的回答,龍尊輕輕地抬起角,眼裏的哀痛少了一半。
“...你是愚人眾的仆人嗎?”
他又問端正了麵目的黑白發女子。
粉發母親,單手劍士,和無憐憫的手。
“不。”佩露薇利揺頭,奇特的眸子難得看出幾分溫柔。
“我是所有「維可緹木」的仆人。”
!
尾尖控製不住地翹起,喉結滾動。
“...窗外的是女皇的孩子們嗎。”
他顫抖著發出最後的疑問。
如果是,我就要死了。
“不。”父母齊聲堅決否認。
“那是我們的孩子。”
“......”
太好了。
眼淚再也兜不住,瞬間從眶裏滑落。
“我還以為我沒救成你們!!”
心神徹底放鬆,在昔日的孩童麵前,在手足無措的父母麵前,少年龍尊放聲大哭。
*
稍晚一些的時日。
絕雲間,群仙集聚。
“五百年前須彌學者謀害大巡林官一事證據確鑿,若陀龍王也誅殺了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並讓他們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又一次複盤,所有人都有些厭倦了。
“但澤苛徹底失蹤,不知生死,我們也一度懷疑那些須彌罪犯砸碎了澤苛用來蛻生的卵,以毀屍滅跡。”
徹底的死亡,無法接受又必然存在的可能性。
“但帝君與我等徹夜研究卜算之法,終於確定了澤苛性命無憂。”
以提瓦特的命理推導世外之人的現狀,這本是絕無可能之事。
想起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與帝君陰沉的臉色,理水也陷入了沉默。
“隻是無法清楚他的所在之地。”
“隨後就是百年的尋找,百年的追逐,百年的失敗。”
少年夜叉抗著槍站在一邊,純淨的風元素圍繞他身。
“我等夜叉一度險些追上他的腳步,但終是無功。”
持明龍尊的腳步太過堅定,行蹤過於隱匿,哪怕是速度最快的魈也無法趕上。
眾仙皆沉默,神色皆鬱鬱。
“好了好了,這樣子像什麽話!澤苛看見了也會不開心的!”
留雲最厭煩這種低落的氣氛,提高了嗓子別扭地安慰起這幫好友。
“再說了,帝君大人不是已經察覺到了澤苛的失蹤與至冬有關了嗎!等他把真相查明,團聚的日子還會遠嗎?”
“但又沒辦法確定失蹤一事與至冬有關,我們隻知道澤苛不知道為什麽在追殺在一些行事惡劣的愚人眾成員......而且他還追逐深淵教團呢。”
小聲地潑冷水,但說的有道理。
“這...不過帝君大人已經趕往至冬,與女皇麵談了,一定會問出些情報來的!”
連留雲也辯不出什麽來。
“說到底,還是失憶惹的禍,憑現在的狀況,恐怕我們麵對麵都抓不住他。”
長嘆一聲,彌怒疲憊地撓頭。
“如果澤苛沒失憶,他肯定就自己跑回來了,也不用我們這麽費勁地查真相了,他說要打誰,我們就打嘛!”
“唔,你說的這還是澤苛嗎!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但失憶確實棘手,如果能恢複...”
一片混亂的討論,隻有一個角落靜悄悄。
“歸終,你在看什麽?”
茶盞推到麵前,阿萍提醒麵前的朋友。
“茶都要涼了。”
但灰發的少女不予理會,手指輕捏住黑白的紙,一動不動地看著。
“哦?是楓丹的報紙嗎,我聽沉玉穀的浮錦提到過...想必這也是她帶來的吧。”
歌塵浪市好奇探頭,想去看看報紙的日期,卻猝不及防地撞見歸終含淚的雙眼。
“!?”
“你看啊,阿萍。”
輕輕眨眼,兩滴淚水直直地砸在報紙上,暈染開了滿篇的頌讚與少年疲憊的睡顏。
“澤苛啊,他一點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