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說句話。
紅眼一移,仿佛什麽也沒看見的樣子,賽諾選擇了以實相待。
這是必要且不能對當事人隱瞞的流程。
“...抱歉,但是封印就是會有風險的。”
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龍尊尾巴上的鬃毛。
“就像是刮尾巴毛也有刮傷感染的風險的一樣,微小,但存在。”
“...嗚哇哇!我不做我不做!”
在孩童越發慘烈的哭叫中,漂亮的藍眼逐漸染上了無語。
...謝謝你的提醒,但我從來不剃尾巴上的毛。
賽諾頭繼續偏著,不敢看龍尊的眼:
“咳,幾率真的很低的,完全不必擔心。”
但孩子哪裏懂什麽幾率?小小的腦袋瓜裏除了生與死,裝不了太多東西。
沒辦法了。
“薇塔不想死,對嗎。”
龍尊蹲下身,把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姿態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但是呢,孩子,如果不封印,也會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啊!”
伸手抹去淚水與汙痕,恐懼讓她不斷顫抖。
“可是維可哥哥,我害怕啊...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想死,也不想痛,更不想經歷這一切!”
“大人都說,隻有做壞事才會被懲罰,但我什麽壞事也沒做,為什麽會痛,又為什麽會死呢?”
小小的聲音如勾子,狠狠地刺了一下龍尊的心。
此等痛苦,皆是拜愚人眾,拜博士所賜。
“孩子,我很抱歉。”
將飽受傷害的孩子抱入懷裏,曾經的至冬王子不知自己為何道歉。
這也本不是他的錯,但有些人的心就是如此柔軟,竟試圖支撐起整個世界。
“...自己做選擇吧,薇塔。”
聲音微微放緩,維可緹木以退為進,不再強迫孩童封印。
“你的生或死,本就不應該握在其他人的手裏。”
“但是孩子,我要向你許諾。”
藍眼尖銳如鐵,寒光從中迸裂。
“無論你的結果如何,那害你淪落到如此境地的罪人,必要遭受千百倍的報償!”
意誌很堅定,話語很帥氣沒錯,但...
“不要說得像我已經死了一樣啊!我、我選擇封印嗚嗚嗚!”
*
三場封印結束,離別也將開幕。
少年披上那張過大的白袍,小心地將藍角從兜帽上的破口中穿出。
一袋摩拉堆在騎士團的桌上,用作燒毀屋子的補償。
“小鬼,你年齡不大,又浪跡天涯的,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管不住嘴,凱□□不自禁地開始試探。
“哦。”
不覺得這有什麽特殊的,少年誠實回答。
“有個富人花了二十億摩拉買了我一夜,後來我發現錢一直放在這件白袍裏。”
“噗——咳!咳!?啥?”
這是他第二次把酒噴到桌子上了,但是完全沒人來訓斥他。
一盒紅藥丸塞進呆立原地的紅發酒保懷裏,他正搖晃調和的酒液早已順著杯縫流光,沾濕下擺與長褲。
“這是什麽?”
努力調整著思緒,讓自己維持住鎮定的模樣,迪盧克老爺看著藥丸發問。
“是人參果,安全無公害。”
麵無表情地將自己的果汁推給咳嗆連連的凱亞,維可緹木對著迪盧克殷殷囑咐:
“如果有一天,邪眼的反噬還是來了,你就吞下一粒這個,可以保你的命...哦,也不要多吃了,對身體不好。”
“我記下了,不過......”
紅發貴公子的臉色扭曲了一會,最終還是在櫃台下抽出筆和紙。
“維可緹木...小先生。”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小心謹慎地開口:
“介意不介意描述一下這位犯、咳!有錢人的形態特征?”
“?”
一點情報送給琴副團長,愚人眾絕不可信。
“多謝您的提醒,維可緹木先生,蒙德城會永遠記得你的幫助,歡迎你的到來...哦,這些情報可以傳一些給其他國家的人嗎,我保證對方也會是可信的人。”
一點故事送給圖書館長,關於火焰的魔女。
“我也被稱為魔女呢,我也曾在須彌學習過...嗬嗬,不過我是紫色的雷電魔女哦,小家夥。”
最後的最後,三枚鱗片送給三個孩子,祝他們前程無憂。
比起年幼孩子們單純的快樂,柯萊想的更多。
“維可哥哥,你不會是自己傷害自己了吧!”
“怎麽會,這都是我在戰鬥中不小心掉下來的。”
“嘶...聽起來就就好痛!”
賽諾卻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如此精巧的紋路,真是大自然的奇妙造化...如果能刻在牌麵上...好朋友,還有嗎?”
“?我又不常受傷,下次見的吧。”
“唉,你這麽說的話,其實也不是非要不可...其實還有一件事,維可先生。”
忽地,他端正了神態,露出淺淺的微笑。
“我要感謝你,朋友。”
此刻,站在這裏,不是嚴肅的大風紀官。
右手向龍尊伸出,陽光照暖他深色的皮膚和紅寶石一樣的眼睛。
“我要感謝你,朋友,感謝你選擇救助了這三個須彌的孩子,不求回報,真情實意,讓他們得有回歸故土的機會。”
在維可緹木怔愣的目光中,他以最大的善意,給出他目前所能給出的最大承諾。
“以後遇到什麽困難,一定到須彌城來找我。”
“無論如何,我相信一個不求回報幫助他人的少年,絕不會是個壞人。”
“...”
如此直接的承認,如此直接的感謝。
都是在至冬永遠接觸不到的事物。
於是,在三個孩子的注視下,持明少年也微微露出微笑,白膚與黑膚相觸,巡林官與須彌人握手。
“好。”
一如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