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滾滾的海獸在水下卻出奇的靈活,獨特的眼斑總讓龍尊誤以為他在哭泣。
一切都那麽美麗,一切都那麽可愛。
好像他也曾在如此的環境下歡笑長大過一樣。
所以,龍尊誠實地回答了麵前的人類:
“非常喜歡,她比至冬的雪原更美麗。”
仿佛是得到了鼓勵一般,富人的眼睛瞬間張開,鏡片幾乎都遮蓋不住那過盛的喜悅。
“九、咳,殿下。”
試探被拋出。
“如果永遠...和我生活在這裏,在這海麵之下的話,您願不願意呢?”
遠離世俗與紛爭...潘塔羅涅在見到至冬王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著手準備這件事了。
“如果您願意,我會將這裏努力地謀奪,讓它成為...你我永恒的家。”
潘塔羅涅討厭故鄉的神明,但更討厭偷藏龍尊的雪國,他們掩了龍尊的光輝,用蜜醃軟了本應剛硬不屈的鱗片。
他看著少年年幼的臉,在心裏想象著他所受的磨難。
璃月的珍寶,到底要經過怎樣的磋磨,才會脫胎換骨,忘卻前塵,成為他國的華貴囚徒呢?
龍尊啊,請看清楚,愚者的優待與女皇的偏愛,皆不出於真心!
潘塔羅涅為雪稔君心痛,但心裏也生出夢想。
至冬國所做之事,為何我潘塔羅涅不能做呢?
“殿下。”
對著怔愣的少年,他情不自禁地開口許諾:
“您所想要的,您所尋求的,無論是珍禽異獸還是鳳毛麟角,吉光片羽還是連城之璧,我都會將他們買來,奉到您麵前的,所以...”
“留在這裏吧,殿下。”
我實在無法忍受,我實在無法想象,純潔而美麗的孩子,一無所知地向醜陋的愚者貼近的模樣!
“嗯!?”
少年嚇了一跳,尾絨都炸起,他還是頭一次聽到如此請求。
“你在說什麽皮耶羅的話...”
連幼年的口癖對被嚇出,龍尊被年輕執行官的目光燙的一哆嗦,藍眼裏滿是茫然,看不出一點從容的樣子了。
王子將臣子看了又看,頗為震驚地發現了一個事實:
他是真心實意地愛我,想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的......?
為什麽?
好奇怪。
如此感情,少年此生從未見過,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它都甜蜜如糖漿,但是...
王子不缺這一點糖漿。
“抱歉,潘塔羅涅。”
龍尊端正了臉色,鄭重地看向這冒犯的凡人。
“海下的波浪熟悉,但是冰冷,遠遠沒有陸地上的陽光溫暖安寧,我的意思是...”
“那樣太孤獨了,對你,對我都是這樣。”
持明少年向麵前的狂信徒伸手,一臉嚴肅地邀請到:
“和我一起到太陽下去吧,我的朋友。”
他的藍眼柔和又寧靜,含著不可違逆的堅定。
“...”
居然連一絲一毫同意的可能性也沒有。
富人也無從知曉,在最初的最初,持明的龍尊本就是拋棄海浪,一無所有地走上岸的。
既已見過太陽,又如何回到冰冷的海底?
他隻是知道,自己被拒絕了。
“果然啊...殿下,您沒有選擇我,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您是那樣的尊貴,應有儘有,一無所求...”
他有些悲傷地看了看少年的手,最終沒有選擇握住。
“但是啊,殿下,這世間,從來不是溫暖與安寧的。”
“潘塔羅涅?”
雖然麵上仍舊淡定,但少年的手已經猶疑地收回了。
“您放棄了我,那您就當看看另一條路了。”
成年人的手攬過少年的肩膀,虛假的溫順從富人的臉上退去。
“潘塔羅涅?”
他的行動之間完全不帶惡意與殺氣,不足以讓龍尊出手反擊,但足以讓被保護得過好的王子心生疑惑與怯意。
放任他行動完全是出於對朋友的信任,隻是潘塔羅涅不這麽認為。
“......”到這個地步還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年輕人心情複雜地控製住少年人的身子,看著他的白尾微垂。
我親愛的雪稔君啊,你快要被雪國虛假的愛養廢了。
這不應當。
“我很抱歉,殿下,但雪做的落紗已經完全掩蓋住您的眼了......不,忘記這句話,我是說。”
他微微笑著,看著手下這隻純白到可恨的羔羊:
“殿下願不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我也是近期才知道這件事的...”
雙手牢牢按在少年的肩膀上,就像是怕他跑了一樣,在些許的不安之中,龍尊被帶到熟悉的建築麵前。
這是...
壁爐之家?
距離上一次來已經好久了。
“潘塔羅涅,你帶我到這裏來是為了...!”
無需多言,膏油般濃厚的血腥味從門後傳來。
“...”
這是少年此生第一次聞到如此濃厚的血腥氣。
不會是最後一次。
獵食者的本能開展,大腦開始自動分析:
男性、女性、饑餓的、虛弱的、傷痕累累的、精疲力儘的...
以及唯一一個共同點。
都是尚未成熟的花朵。
“...”
長尾揚起,本能呼喚。
已經無需富人的牽引了。
“轟——!”
緊閉的城牆被瞬間轟裂,在一片驚恐的稚嫩目光中,少年龍尊狂怒著向露出利爪,撕向母親的咽喉。
“庫嘉——維娜——!你怎敢!”
“...”
富人的雙手垂下,愣愣地看著白鱗在空中揮舞,扭出一片刺目閃光。
他知道,就在這一刻,至冬國的天真王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嗬,意料之中。
他微微垂頭,形同哀悼,嘴裏卻說著不敬的話。
“但如果他見了這副慘狀還無動於衷。”
“那他就不是救我的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