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他在...”
“撲通!”
不等青年回答,門外就傳來一聲響亮的膝蓋觸地聲。
牙齒打顫的聲音伴著回應一同響起。
“持明...先生、我...我在這裏。”
“父親?你在門外做什麽?”
青年仍是不解。
中年人卻知真相瞞不過龍尊的眼,目光躲閃著,嘴裏卻乾脆利落地認罪求饒:
“我都說!我都承認!持明先生,是我做的!求你莫要生其他人的氣!責任皆在於我!求你繼續護佑我們的村子!”
“父親!?你在說什麽啊?”
哼。
在讚迪克心中的嗤笑聲裏,醜惡的真相被娓娓道來。
“兒啊,我對不住你奶奶,但是那鐲子實在太緊了,我的孫子,你的兒子,小布達...又實在病得太重...”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羞愧,不敢告訴你們,於是就嫁禍...”
低低的泣聲在屋子裏響起,青年的眼睛也不由得濕潤了。
“我理解你,父親...”
嫁禍給村裏的異端,對吧。
父子相和於老婦人殘缺的屍體前,真是好一副感人至深的畫麵。
讚迪克隻感覺要被惡心吐了。
但龍尊的聲音依舊那麽平靜,他耐心地扶著被找回的斷手,拚湊著斷口,把它小心地接回屍體。
“你們得還讚迪克一個清白,也得接受懲罰,沒有意見吧。”
針線交織,怪物縫起婦人的屍體,如縫破損的華貴絹布。
無一絲不耐。
父子兩人自然不敢有什麽意見,隻是手裏握著那沾血的金鐲,口裏連連稱是。
看著二人唯唯諾諾的模樣,孩童極力掩飾的不爽,一種無名的情感摁住龍尊的咽喉,壓得他想吐。
“你孫子、什麽病。”
到底是什麽病,能讓你傷害自己母親的遺體?
青年人護在自己犯了大錯的父親麵前,垂著投,不敢直視龍尊。
“大人,好像是叫是摸林病..對不起,大人,我不大會拚。”
“......”澤苛的手頓住了。
“怎麽了?大人?”
......煩。
“關於魔鱗病治療的優惠政策會在一個月內敲定。”
在讚迪克探尋的目光裏,龍尊不動聲色地整理好那老人的遺容後,甩著尾巴掉頭就走。
“早點把人入土為安吧,都生蟲子了。”
蟲?哪裏有蟲?
凡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屍體上,沒發現任何端倪。
“!”
隻有矮小的孩童眼尖,彎腰在地板上撿起幾隻脹大了身體的昆蟲。
晃一晃,稀爛又鼓囊囊的內臟與體內的粘液從縫隙裏流出,染臟了手指。
結合著之前聽到的小小爆響,讚迪克瞬間恍然。
這是怪物的能力嗎?
和元素力完全不同,這是什麽個原理!
來不及多加思考,如蜂生來就要去追尋蜜糖,紅眼的孩子連忙邁開腿奔跑了起來,一把揪住了那在空中搖擺的藍色毛尖。
“先生!”
讚迪克雙手死死地拉住那尾巴。
“請讓我跟你走吧!”
這不是一時的衝動,也不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除開能力,這非人的存在已經借由此事向孩童展現了太多愚蠢的美德。
憐弱,憐幼,公正,理智。
幼和弱,我皆已占據。
公正則代表著不會偏私愚人的短見。
理智則代表著不會唾棄非凡的言論。
更何況它身體裏還有著奇妙的力量。
於是孩童又揚起了個無害可憐的笑容。
“先生,讓我跟您走吧,我什麽都願意做!”
有時候,怪物比人類,更美麗。
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慘淡。
澤苛的視線從他亮閃閃的紅眼上移開:
“我不會收養你做孩子的。”
“好的,老師!”
“...我也沒有收徒的打算。”
他甩了甩尾巴,把鬃毛從讚迪克的手裏掙開。
“那老板!吃蘑菇嗎!”
讚迪克眼珠一轉,捂住肚子猛地蹲在地上,又拙劣地裝作找蘑菇的樣子。
“這就更談不上了...你怎麽了。”
澤苛果然投來關心的目光。
“持明先生...”
孩童的聲音有些痛苦。
“我肚子好痛哦,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草叉打的...”
原來是肚子痛啊......等等,難道又是!
內臟破裂!?
“!你不要動!”澤苛忙停下腳步,回身蹲在孩童的麵前。
“把你的衣服掀開,給我看看肚子。”
讚迪克乖乖地順從,撩起衣擺,把正在慢慢泛青的肚皮露給他看。
沒辦法,就算是天才的大腦,現在也不能讓他避開來自成人的體力壓製。
不過,沒關係,我是會長大的。
變得比所有人都要強。
在孩童野心勃勃的幻想中,澤苛仔細地查看,又不敢像上次一樣重捏,隻能摸了摸那幼崽特有的圓滾滾小肚子。
澤苛神情凝重地摸了半天。
好像...摸、摸不出來什麽。
抱歉,讚迪克,我對內傷並不精通...
澤苛冷漠又直接地伸手捂住孩子的眼。
“!持明先生?”
不回答孩童的疑問,點點紅光從龍尊的手指尖滲出,輕輕敷在讚迪克的肚皮上。
青色消散得很快。
傷得不重,很好。
隻是被打幾下,就會青成這樣嗎,人類的孩子還真是脆弱。
放著不管會死嗎。
算了。
澤苛優雅地收了手,長尾一擺,輕輕地拂過迷茫的孩童。
“跟上,我帶你去巡林官的營地。”
“但你不會在那裏久留,我會聯係人將你送進教令院。”
讚迪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那恢複成白皙模樣的肚皮。
“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