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知道這些人過得很好,也就沒有必要再掛心了。
他伸直尾巴拍了拍身邊彌怒的腰,孩童般抱怨到:
“這裏,除了綠色就是綠色,這麽多年我已經看得夠了,有沒有什麽更有意思的事。”
童聲裏含著輕快的抱怨,讓夜叉微微側目。
唔...這實在是不像那個過於儘職儘責的九沃龍尊能說出的話。
魈直覺覺得不對。
但他向來敏銳的兄弟卻好像渾然不覺,頭一揚就開始侃侃而談:
“嗨!這你可就問對人了!我擱這歸離原巡邏警戒,晃蕩了不知多少年!那唱戲的,舞槍的,噴火的,哪個村子的好,哪個村子的妙全在我......”
“彌怒。”魈冷著臉打斷了他:“你果然沒有專心巡邏。”
“...啊這、這不是最近太平了嘛!我就稍微放鬆放鬆。”被幼弟抓了個現行,彌怒頗有幾分心虛,隻得一把撈起少年手裏的娃娃,岔開了話題:
“左右也無事,不如我帶你們去石門趕米集,開開眼界!”
“趕...米集?”澤苛茫然地被一把擼走。
石門,與蒙德交流的重要關口,往來商賈車輛連綿不絕,熙熙攘攘。
挑擔的,趕鵝的,叫賣果物的,拖家帶口的各有百千,難以計數。
“賣豆包嘞————熱乎乎的粘豆包——”
蒸騰的食物香氣裏,吵鬨的吆喝叫賣聲中,澤苛被強行裹挾著,縹緲的心緒再次進入了人間。
此集不似璃月港繁華,亦不如璃月港高雅,來往行人鞋上皆帶泥,擺攤的人手上肩上皆有熟悉的勞作痕跡。
但澤苛卻無端地覺得喜歡,尾尖竟不自覺地翹起了。
“彌怒!這人也太多了!”魈眼尖,急忙將小龍尊的尾巴按回彌怒懷裏。
“若是澤苛的身份被發現,定要出亂子!”
在歸離原上,九沃龍尊的名聲之盛,比在璃月港裏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畢竟這裏是龍尊稱號的發源地...
“誒呀,難得來一趟,我想個招就是了,老板,給我來這塊布...”
岩夜叉胡亂地在一旁的攤子上選了塊藍色小碎花的大塊布料,囫圇蓋在了澤苛頭和身上,抱貓似得把他裹進了懷裏。
“你看,這不蓋得嚴嚴實實?”
“......”魈看著那塊藍色小碎花的布沉默不語。
龍角和尾巴確實都看不見了,但這花樣和龍尊...太不搭調了。
“好土,彌怒,你的審美去哪了。”被裹起來的孩童亦毫不客氣地表示了嫌棄。
“喂喂,這裏可不是正經的布店,難道你更喜歡旁邊那塊紅色大花的?”
“......”
行吧。
小龍尊妥協了。
有布料罩在身上用來掩飾身份,三人都放鬆了不少,開始了正式的遊玩。
眼花繚亂間,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
“父老鄉親們都來看一看啊!今天要舞的戲是《龍尊三戲獬豸仙》!”
一個健壯的青年人頂著個獨角獸頭突然蹦進了人群,他的身後,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頂著龍角發箍,精神抖擻地跟在身後。
原來是普通的戲曲,無甚奇怪...等等,這戲叫什麽?
“!!?”正被抱著的藍發娃娃一把抓住了彌怒的領子:
“他們在做什麽?”
“哦。”彌怒故作不明,“好像是在舞戲,今天倒是鄭重,連道具都有了。”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澤苛震驚到茫然無措,隻覺得自己好像聾了一般,他看向向來老實本分的魈:
“《龍尊三戲獬豸仙》到底是什麽戲?”
魈立刻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這頭他還在質問,那頭頂著獨角獸頭的青年就開始唱了起來:
“小仙我名字是獬豸,闖蕩於人間無稀奇,清濁與是非心中記——為何那善者要入地,惡人卻藏匿?”
這唱詞指向太過明顯,容不得澤苛給欺騙自己的機會。
名叫獬豸的仙人,愛在人間遊蕩,能斷是非——這還能是誰!
獬豸既已上場,那與他對唱的少年會是誰!?
對麵的小少年蹦蹦跳跳,晃悠他那做工粗糙的龍角發箍,故作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眾仙齊聚絕雲間,有酒無戲怎麽行?讓我找個合適的,耍給大家來逗趣。”
接下來擺出左右舉目的樣子,也開口唱了起來:“這個頭大如鍋鬥~那個斯文是木頭~縱目一看人難湊,找個搭檔可真難!”
“這個獨角真威風!隻是愁眉苦臉似老翁!不好不好!讓我來戲他一戲!”
那少年活波地在空中翻了個跟頭,跳到‘獬豸’麵前,利落地甩了個把式,把少年龍尊演得古靈精怪,神氣得很!
他挑釁著:“獬豸老小子!你若在接下來的遊戲裏贏了我!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如何!”
那獬豸眼一挑,眉一鬆,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和帝君大人相關的也可以?”
眼看著少年龍尊反複三次勝了獬豸,眼看著少年龍尊被獬豸追求公正的精神打動,眼看著少年龍尊故意認輸,將獬豸舉薦給帝君,眼看著故事變成和睦的大團圓結局...
澤苛心裏如遭雷劈,渾身僵硬。
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全都錯亂,人物的性格體現的更是一點也不對!我什麽時候這麽...天真活波過!
無知群眾中傳來陣陣叫好之聲,甚至有人黯然淚下,澤苛隻覺得呼吸困難,要喘不過來氣。
種種情緒最後隻化為一句疑問。
“獬豸...到底給了他們多少摩拉,怎麽唱得如此光偉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