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第 10 章

瓦鬆今年七十有二,已是古稀之年。

在這個魔神遍起,災難橫行的大地上,少有人類能活到這麽大年紀。

瓦鬆本是一種藥材的名字,瓦鬆也本本分分地行了一輩子醫。

帝君大人啊,為什麽我如此努力,我努力地采藥,我努力地研習醫術,但死在我麵前的人,為什麽還那麽多啊?

摩拉克斯能輕易立起天衡,能隨手鎮壓海獸,但也無法回答年輕的瓦鬆。

人類渺小而脆弱。

因為弱小,總是在害怕。

因為害怕,所以總在渴望力量。

所以當帝君帶給中年的瓦鬆變異薄荷時,他是那麽地激動。

“帝君大人!請告訴我這些植物是何人所贈!我必舍生取義,義不容辭,義無反顧地向他討教種植方法!”

但是帝君沒有回答他。

人類的壽命還是太短暫了些。

十幾年了,澤苛才初步從失去家人的痛苦中走了出來,而瓦鬆卻已兩鬢斑白。

老醫師看著麵色冷淡的少年龍尊,看他冰藍色的眼睛,看他因煩悶而皺起的眉毛,看他因不耐煩而掃來掃去的尾巴。

龍尊還沒有習慣人類,而瓦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瓦鬆不知道這位對人冷淡的少年龍尊為何答應了培育藥材一事,但是光靠藥材還是慢了些。

普通的藥材雖然藥效提升,產量也變大了,但是那些更為珍貴的清心琉璃袋,即使長成,藥效也十不存一。

於是瓦鬆在日日夜夜的觀察中偷偷確定澤苛潤黷之力的能力。

他看著紫發孩子晴奇的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壯,終於下定了決心。

聽說了嗎,老醫師瓦鬆那裏,有一個非常害羞非常怕人的龍尊先生,隻要在那沾沾仙氣,病就會好快些!

沒想到我瓦鬆磊落一生,要死的時候卻為了病人開始算計起了一個孩子,真是可笑。

龍尊大人啊,是小老兒我不顧您的意願擅自把你的能力傳揚了出去,隻希望未來你發現時莫要遷怒那些病人。

一切都是我的過錯。

藥房內,摩拉克斯與澤苛相對而坐,龍尊大人手裏捏了一把餌料,給桌上的金鰍鰍喂食。

這金鰍鰍笑容天真可愛,行事卻像瞎子似的,任憑澤苛用水元素操控餌料在它眼前晃悠,半天才吃上那麽一口。

澤苛喂得惱了,將餌料塞進了摩拉克斯手裏,帝君自然地拿起鑷子,不聲不響地喂了起來。

晴奇在旁邊看得無語,這金鰍鰍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勞動兩位大駕。

“小孩,你看甚麽,給你摩拉去給我買些點心,剩下錢就當跑腿費。”澤苛隨手把紫發孩子打發走。

晴奇一邊暗暗腹誹,一邊麻利地跑了,他越來越活波健壯了。

帝君將鑷子放回盤子裏,他手指交疊,手肘杵在桌麵上,雙手擋住半張臉。

“你覺得瓦鬆此人如何。”摩拉克斯金色眼睛的眼睛裏暗含著凝重。

你知道你的形象現在被他傳成什麽樣了嗎......

“瓦鬆?”澤苛攤在地上的尾巴緩緩翹起,瞳孔放大顯然是在思考。

“瓦鬆仁心仁術,救死扶傷,自然是極好,突然問這個作什麽?”

“......你覺得瓦鬆對你如何?”摩拉克斯略過澤苛的疑問,目光略顯遊移地又問了一個問題。

“他待我也是極好,大事小事都一一過問,簡直是無微不至,就是對我太尊敬了,不自在。”小少年略顯鬱悶地搖搖龍角,攤手嘆氣。

看來瓦鬆他頗為心虛,平日裏給小龍尊許多照顧。

摩拉克斯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為好。

澤苛曾經對身體裏潤黷之力的忌憚與厭恨,他是看在眼裏的,即使現在有了黷鐲鎖了四肢,也幾乎不曾主動與人交往過。

潤黷帶來的傷痛深深地刻入澤苛的大腦,摩拉克斯協助他救治早產兒月寶,強行令他種田,把他扔到人群中,讓他體驗到潤黷之力的善麵,這種種行動都是為了淡化他的自厭心理。

但他現在的內心是否真的修複到,能忍受脆弱的人類擅自取用他的力量呢?

摩拉克斯感覺到了棘手。

澤苛嘴硬,卻最是心善;冷淡,卻輕易共情。他身懷利器,卻隻怕給他人帶來傷害,隻願以身做鎖,以心為鞘。

現在的他,真的會毫不介意地讓人類利用潤黷之力嗎?

澤苛看著摩拉克斯突兀地問了兩個問題之後就沉默了,感覺十分莫名其妙。

他輕輕揪著尖耳朵開始思考。

兩個問題都是關於瓦鬆。

不會吧......

“摩拉克斯。”他臉色一黑,咬牙切齒。“不會那些離譜的傳言都傳到絕雲間了吧。”

“!!”摩拉克斯精神一振,他謹慎試探到:“不知小友說的是哪個傳言?”

“小友什麽小友!你一叫我小友就沒好事!”澤苛怒目圓睜,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角。

“近期的最火的傳言不就隻有持明龍尊膽小怕生呆在屋子裏不敢見人這一個嗎!”

“!!你、你竟知道此事。”摩拉克斯大為震撼,金色的眼睛驚出殘影,他強自鎮定。

“你居然沒阻止嗎。”我記得你挺在意外在形象啊!

“阻止什麽?阻止一堆半死不活的人別來了嗎。”澤苛力竭,上半身無力的攤在桌子上,瑩潤的藍色龍角擱在帝君麵前。

“我又不聾,持明耳聰目明,瓦鬆那老家夥怎麽叮囑病人和其他醫生的,我聽的是一清二楚。”

“我隻是沒想到,這流言怎麽還能傳到絕雲間去,連你都上門了。”小少年十分沮喪,萎靡不振地趴在帝君麵前。

“其實也沒有......既然知道,怎麽不阻止。”摩拉克斯凝視著澤苛的後腦,藍色的長發有些淩亂。

“瓦鬆那老家夥,許是與我有什麽誤會,他好好地和我商量用潤黷之力治病,我還能拒絕不成?”澤苛聲音悶悶的。

“我確實是不想與這些脆弱的生命相處,但也沒有看人受苦的愛好,隻要不乾擾到我,那些病歪歪的人,愛跟著就跟著吧。”

“......怎的不告訴瓦鬆。”帝君失笑。

“我看他一天天疑神疑鬼,不來找我商議,自個擱那瞎想,心裏生氣,就不管他了。”

“虧他能想出這麽離譜的借口!居然那麽多人信了!哪有龍尊怕生的!我隻是懶得與他們結交!”

龍尾憤怒地砸了砸地板,啪啪作響,摩拉克斯看見有病人從窗外投來擔憂的視線。

“反正他現在大概是心虛了,對我極好,我就裝作不知道,讓他多糾結幾天。你也不許告訴他!”

帝君啞然。

金色眼睛的魔神突然伸手,溫和地摸了摸擺在桌上的藍色腦袋,手感不錯。

澤苛尾巴一僵,終究是沒有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