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後麵想，顧西凡覺得自己的胸口越疼。

但現在疼雖然疼，他卻想不起發生了什麽。

明明他記憶裏都是他們小兩口帶著薩摩耶的快樂回憶。

雖然這很奇怪，但顧西凡覺得夢中的那個顧西凡也是他。

他剛剛夢到的一切都是發生過的事。

因為耶耶。

想到耶耶，一道滾燙的熱淚又從顧西凡眼角滑落，燙的他心尖一顫，淚水劃過的痕跡彷佛被灼燒了一般，連帶著他的大腦和胸口都開始刺痛了起來。

他麻木的躺著，任由淚水滑落，眼神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想要把一切都想起來。

但後麵的情景他想不起來了。

他閉上眼，想要入睡再夢一次，也沒用，他大腦無比清醒，把他夢到的那些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裏回放。

他見過那個薩摩耶，顧西凡拿出手機，按照時間翻到了八月的相冊。

他看到那張畫著薩摩耶的畫像在自己麵前漸漸模糊，淚水糊滿了他的眼睛，他要看不清畫上的圖像了。

這是牧牧畫的，牧牧早就知道耶耶就是薩摩耶變的……

那他們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

顧西凡不敢細想，他爬起來收拾了一下自己，聽著窗戶傳來的笑聲，他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既然現在夢到了，說不定以後還會有。

顧西凡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天是除夕夜，他要陪著耶耶放煙花呢，不能讓自己影響到了全家的心情。

顧西凡打開水龍頭在浴室裏待了很久。

直到有小孩上樓找他的聲音，他才洗了把臉，臉色如常的從浴室出來。

“爸爸~你起床了嗎？大爸爸幫耶耶堆了個雪人~你快看！”

耶耶手裏握著一個小雪團過來，大爸爸說這是小狗狗，但耶耶覺得他就是薩摩耶，因為都是白色的。

他拿到手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給爸爸看一看了。

顧西凡開門出來，帶著口罩：“讓我看看。”

耶耶感覺有些奇怪，他走進瞅了瞅：“爸爸哭了？”

顧西凡否認：“沒有，我隻是感冒了，鼻子不舒服，你聽我的聲音是不是也有些奇怪的。”

耶耶點了點頭，但覺得不太對，不過爸爸堅持這麽說，他關心的摸了摸他的手：“爸爸吃藥藥~打針！”

說到打針，他還有些興奮，爸爸也要去打針了，終於不是耶耶一個人去了。

顧西凡失笑：“爸爸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下吃藥，晚上不還陪你放煙花的嗎？”

“嗯，爸爸你看。”

耶耶舉著手裏的雪團：“大爸爸捏的薩摩耶，是耶耶哦，跟耶耶一樣可愛。”

顧西凡突然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把耶耶送到門口，關上門，才顫抖的開口：“爸爸現在有些不舒服，等下再看好嗎？”

突然被關到門外的耶耶：？

“爸爸？你是不是難受呀？”

“沒有，爸爸鼻塞，怕傳染給你，你下去玩吧，等下爸爸好點就找你。”

顧西凡快要控製不住自己的聲線了。

他根本不敢看耶耶手裏的那個雪團。

耶耶遺憾的走遠，樓下沈牧給耶耶的奶瓶裏裝了熱飲，正提著帶子等他，見他下來了把奶瓶掛在他脖子上，之後才覺得耶耶有些不對：“怎麽了？”

耶耶搖搖頭：“我爸爸說他感冒了，但耶耶看到他眼睛紅紅的，好像哭了。”

沈牧心中一驚：“沒事吧？”

耶耶搖搖頭：“爸爸把耶耶趕出門了。”

耶耶嘆了口氣，好久沒有體驗過掃地出門的感覺了。

耶耶喝口奶緩解了一下，沈牧感覺不太對勁，但顧叔叔都把耶耶趕出來了，肯定不想他參與。

沈牧拉著耶耶出去，轉移他的注意力：“走，我們堆個大汪汪出來，到時候顧叔叔就開心了。”

耶耶臉上也露出笑容：“好！”

堆雪人好好玩呀。

沈牧找個機會給霍覺說了這事，霍覺本來也覺得奇怪，按理說，在霍家西凡不會睡懶覺的。

剛剛把他推下床來找耶耶的時候，他就感覺聲音不對。

霍覺越想越擔心，把手裏的工具一丟，對耶耶找了個借口：“大爸爸有個電話要打，等我一會兒。”

說著，他就跑了。

耶耶屁顛屁顛去把大爸爸的工具拿起來：“耶耶來！”

沒有大爸爸他也可以。

霍老爺子急道：“耶耶，你拿不到大鏟子的，用你挖沙子的鏟子正好，你小，用小的。”

耶耶不滿：“耶耶長大了，我爸爸說等我過完年就四歲了。”

他很快就要脫離三歲寶寶的行列了。

霍老爺子：……

攔不住，根本攔不住。

之後出門散步的人回來一起加入了進來，才把瘋狂的耶耶給控製住。

霍老爺子都唏噓：“還真是老了，這兩個小孩的精力真旺盛啊。”

樓上，霍覺輕輕的打開房門：“西凡？”

窗簾也被拉上了，屋裏黑乎乎的一片，霍覺心中一沉。

剛關門進來，就被一道溫熱的身體撲了可滿懷，他摟住懷裏的人：“西凡？怎麽了？”

霍覺聽到了他的抽噎聲，自己的肩膀也被滾燙的熱淚給燙的一顫。

“你不舒服嗎？”

霍覺抬起手摸了摸顧西凡的臉，結果摸到了一手的淚。

他有些慌：“怎麽了？”

顧西凡終於出聲：“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霍覺感到他冰涼的身體，把他打橫抱到床上：“怎麽了？你慢慢說。”

顧西凡被霍覺抱著，喃喃道：“耶耶就是來找我們的，他真的很乖……很聽話……也很勇敢……”

顧西凡說一句哽咽一句，連帶著霍覺都心酸了起來：“對啊，他一直很乖，很聽話，也很勇敢，我們都知道的。”

顧西凡搖搖頭：“不，他是最勇敢最聽話的寶寶。”

在顧西凡的緩緩敘說之中，霍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變得沉默起來。

顧西凡察覺到他的不對，安靜下來。

房間裏靜的能夠聽到針落的聲音。

許久，顧西凡開口：“你也想起來了是嗎？”

霍覺：“……是。”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那個平常的下午，他們散步到了熟悉的公園參加薩摩耶聚會，他還故意跟耶耶賽跑追球，但每次都是耶耶咬著丟出的球去給顧西凡。

顧西凡用右手揉揉耶耶的腦袋，抬起它的臉左右親親，然後再把球丟出來，如此反複。

等到玩累了，耶耶就耍賴讓他抱著，跟旁邊遛娃的奶爸一樣姿勢，耶耶還知道學著人家小孩調整姿勢。

霍覺抱著大型絨毛玩偶耶耶，開玩笑的道：“耶耶真跟三歲小孩似的，”

顧西凡把耶耶接過來抱在懷裏：“我已經跟它說好了，等耶耶去汪汪星的時候要記得家裏的路，再次成為我們的寶寶。”

霍覺：“這一切不會發生的，耶耶要陪我們一輩子。”

“對，他要陪我們一輩子。”

“汪！”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來。

明明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正常。

但來的時候是一家三口，但是再回家的時候就變成了他們兩個人。

站在熟悉的客廳，他們都感覺下午發生的一切都像夢一般，仿佛下一秒耶耶還能從臥室裏鑽出來向他們撒嬌。

兩個人第一次覺得這個家那麽的安靜。

安靜的有點可怕。

兩個人都接受不了現實。

霍家，霍覺握著顧西凡的手：“他真的很聽話，沒有去汪汪星……”

顧西凡閉眼淚流：“……嗯，他最乖了。”

雖然有的時候會調皮，但耶耶真的好乖好乖，他是最聽話的寶寶，最聽爸爸的話了。

突然想起了未來的事，顧西凡和霍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耶耶在樓下都等的不耐煩了，同時他也有些擔心。

爸爸不舒服，大爸爸說打個電話，但現在還不下來。

他丟下鏟子，跺了跺小腳，直接往樓上跑：“我去找我爸爸們。”

耶耶掂著腳打開房門，然後悄悄的探了個小腦袋進去，見裏麵黑黑的還有些奇怪。

他剛剛上來的時候不黑呀？

“爸爸，大爸爸，你們在做什麽呀？”

他都聞到兩個爸爸身上的味了，就在這屋裏。

耶耶撅著小嘴想不明白，他推開門走了進來：“爸爸，大爸爸，你們還在睡覺嗎？大家都起來了，你們是懶豬豬~”

雖然這麽說著，但耶耶還是踢了踢鞋子，爬上了床：“耶耶來了哦~”

他直接從床尾鑽進去，一鼓作氣，直接鑽到了床頭櫃著，小手一邊摸一個，擠在他們中間：“怎麽了呀？”

倆爸爸現在都有些收不住情緒，隻伸手摸了摸他。

結果摸到了一片冰涼。

小孩玩了一早上的雪，現在小手都冰涼冰涼的。

耶耶動了動耳朵：“爸爸哭就算了，大爸爸怎麽也哭了？”

耶耶納悶。

他摸索著摸了摸兩個爸爸的臉，結果兩個小手都沾上了淚水。

耶耶不解：“為什麽不開燈呀？是哭了怕耶耶嘲笑你們嗎？耶耶不會的，耶耶最愛爸爸們了。”

見兩個爸爸還不說話，小孩扁了扁嘴眼淚啪塔啪塔的就掉了下來。

顧西凡終於忍不住，抱著他：“耶耶……”

耶耶哭的很傷心：“爸爸不理窩~”

“沒有……”

除此之外，顧西凡再說不出多餘的話。

霍覺把兩個抱住：“我們沒事的……”

耶耶見兩個爸爸說話了，抽噎的道：“那你們怎麽偷偷抱在一起哭啊？”

霍覺打開床頭的燈，耶耶發現兩個爸爸的眼睛都紅紅的，像兔子的眼睛。

霍覺親了一口耶耶的臉：“因為爸爸們想起了耶耶之前的樣子，覺得耶耶太好了，爸爸們有些感動，然後就哭了。”

顧西凡嗯了一聲。

這麽一說，耶耶有些開心了：“那行吧，你們是被耶耶給感動哭了嗎？”

“嗯。”

耶耶見兩個爸爸點頭，他半跪著摟著倆爸爸的腦袋，嘆了口氣：“雖然耶耶孝順，但你們也不能這麽哭呀，耶耶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