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再見(2 / 2)

掌櫃慌忙應承,“大人放心,小的最嚴,一個字也不會說。”

鳩將佩刀插回刀鞘,眼睛冷冷掃過掌櫃,抬腳追了上去。

齊方岑抱著伊華然進了他的房間,小心安置在床上,吩咐道:“去瞧瞧大夫到了何處。”

“是。”剛進來的鳩又轉身走了出去。

黃鶯依舊仇恨地看著齊方岑,“你為何就是不肯放過他?”

“他欠我的。”

“你害死了他兩次,是你欠他的,你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

“都是他在說!”齊方岑怒視著黃鶯,“我不信!以他對我做的那些事,若我想殺他,他早就死了!”

“你不信?”黃鶯毫不相讓,不見半分畏懼,“你敢說你靠近他,不是出於利用?你敢說你對他的喜歡,沒有摻雜任何利益?”

齊方岑移開視線,握住伊華然的手又緊了幾分。

“怎麽不說了?你最愛的是權勢,根本不是他!”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伊華然,黃鶯心裏就像堵了塊大石頭,難受得厲害,道:“他明知你的算計,卻依舊沒想過要害你,寧願隱姓埋名浪跡天涯。可你呢,窮追不舍,就是不想放過他!齊方岑,從始至終他都不欠你的,是你欠他的!”

心痛得無法呼吸,齊方岑緊緊攥著他的手,眼睛酸澀得厲害,眼淚奪眶而出,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是我的,無論生死,都隻能待在我身邊!”

“齊方岑,在我麵前你不必假裝深情,我隻會覺得惡心!”

齊方岑冷眼看她,就像是一頭即將狂暴的猛獸,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吃入腹,“齊方晴,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否則我讓你永遠也見不到他。”

黃鶯心頭一緊,雖然憤怒,到底沒再多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伊華然命在旦夕,她必須陪在他身邊,一切等他脫離危險再說。

很快大夫來了,在給伊華然診脈後,連連搖頭,說這一劍傷了心脈,人已經沒救了。直到齊方岑將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才勉強改了口。

“我醫術有限,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救不了。不過我有一味藥,能吊住他一口氣,最多撐三日,若找不到醫治的辦法,三日後便是神仙也難救。”

齊方岑手裏的匕首往外挪了挪,“藥在何處?”

大夫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枚藥丸,“含服便可。”

齊方岑接過藥丸,捏住伊華然的下巴,將藥丸放進他嘴裏,“幫他包紮傷口。”

大夫應聲,在齊方岑的幫助下,給伊華然包紮了傷口。不過傷藥是用的餘明磊煉製的藥粉。

“這是頂頂好的傷藥!”在看到黃鶯拿出的傷藥後,大夫顯得有些激動,“敢問姑娘,這藥是何處得來?”

“你問這個作甚?”黃鶯的語氣有些不耐。

“能做出如此傷藥的大夫,醫術定然高超,若能找到他,說不準能保住他的命。”

黃鶯聞言看向昏迷不醒的伊華然,起身說道:“我去平遠。我回來之前,如果他死了,我一定殺了你。”

不待齊方岑回話,黃鶯便快步離開了房間。

齊方岑溫柔地替伊華然攏了攏散下來的頭發,道:“隔壁是間空房,這幾日你便住在隔壁,保證隨叫隨到。”

大夫知道這是對自己說的,“公子,小人……”

“最多三日,每日一百兩。”齊方岑打斷大夫的話,轉頭了過去,道:“我這人素來信奉先禮後兵。”

赤/裸/裸的威脅,大夫壓根不敢直視他冰冷的眼神,畏懼地吞了吞口水,道:“是,小人遵命。”

大夫瞧了一眼昏迷的伊華然,轉身出了客房。

房門被關上,強撐的齊方岑終於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看著伊華然,質問道:“你怎能這般心狠?為何每次都讓我求你?一旦違背你的意願,你便這般對我?”

“我是想過要把你囚禁起來,甚至想過要折斷你的羽翼,可那也隻是想想而已,我哪次真的舍得傷你了,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隻是想帶你回去,讓你留在我身邊,就這麽難嗎?”

“你說你不想我糾纏,我就忍著不去見你。可你呢,再一次不辭而別,我甚至都不清楚到底做錯了什麽。”

“你總說我不信你,可你不止一次答應與我大婚,卻次次失信於我,你讓我如何信你?”

“伊華然,你起來與我說清楚,我到底怎麽做,你才能信我,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伊華然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本就涼的手如今更是沒了溫度,齊方岑心裏一陣恐慌,脫掉衣服爬上了床,緊緊抱住他的身子。冰涼的身子入懷,讓齊方岑的身子本能地打了冷戰,心中的恐慌更甚,儘可能將他整個身子包裹,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的身子,直到他的身子慢慢回暖,他才稍稍鬆了口氣。

連續四日的長途跋涉,每日隻睡兩個時辰,跑死了兩匹馬,才終於找到了人,身體本就在強撐。再加上眼看著伊華然出事,精神受到巨大打擊,齊方岑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透支到了極限,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齊方岑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發生的事正是伊華然之前提過的前兩世,不同的是這是以他的視角展開的。

第一世在他得知伊華然是男子後,最先想到的是利用此事拿捏伊新,讓伊新為他所用。再利用伊清歌的愛慕虛榮,遊走於齊方宇與齊方玖之間探聽消息。後來他漸漸發現伊華然的才華,便又加以利用,甚至以他為餌完成自己的計劃,讓本就體弱的他急速衰弱,在自己完成大業時,他便已病入膏肓。到此,他已沒了利用價值,況且皇後不能是男子,所以他坐視了伊清歌對他下手。

第二世,劇情發生了變化,伊華然將計就計,假意被他利用,卻在大業將成時,對他下了手,將他囚禁於密室三年。這三年裏他雖失去了自由,卻依舊錦衣玉食,無論多晚伊華然都會過來陪他用晚膳,他清楚伊華然愛他,便開始利用這一點,慢慢放下自尊,與伊華然虛與委蛇,讓他一點點放下戒備,在兩人歡好那一日,對他下了手。

自此,他奪回了權勢,成了齊國的帝王,而伊華然則成了他的禁囹。伊華然囚禁了他三年,他折磨了伊華然三年。這三年,他用儘了各種手段折磨他,每每他奄奄一息時,他都會用珍貴的藥材吊住他的命,直到滿三年那一日,他給了他一杯毒酒,了結了他的性命。

齊方岑從睡夢中驚醒,看著頭頂的床帳,大口喘著粗氣,伊華然臨死之前的眼神,依舊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那雙明亮的杏眼中本事慢慢的愛意,可在那一刻愛意一點點散去,轉變成對陌生人的冷漠,最後是仇恨。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竟為了權勢害了他兩世。

齊方岑轉頭看向伊華然,他的嘴唇乾得起了皮,身子由原本的冰涼變得滾燙。齊方岑心裏一驚,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他本能地縮回了手。他急忙起身,顧不上穿衣服,叫來了隔壁的大夫。

“公子稍候,我這就去熬藥。”大夫起身要走,卻又忍不住回頭,道:“不過這都是飲鴆止渴,公子還是快些尋來神醫救治,否則……”

“少廢話,去熬藥。”齊方岑恐慌地打斷他的話。

“是。”大夫沒再多說,轉身出了客房。

齊方岑讓人打來溫水,給伊華然擦拭著手腳,想用這種方式為他降溫。看著他因被水打濕而露出的光潔額頭,齊方岑忍不住拿著帕子,仔仔細細地幫他擦掉臉上的妝,很快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出現在眼前,讓他看得心頭一顫。病態的蒼白非但不會有損這張臉的美貌,還平添了一股羸弱之美,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

齊方岑忍不住撫上伊華然的臉,他才智過人,又心性純良,還擁有這樣一副相貌,他想不明白自己怎能那般狠心去傷害他,也想不明白他分明經歷了兩世的背叛,為何不殺了他?

是愛嗎?可他臨死之前的眼神歷歷在目,他分明已經放棄了對他的愛,可為何……還是說他不愛了,也不恨了,所以他是死是活,與他已經沒了妨礙,才說走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想到伊華然毫不猶豫地撞上那把劍,齊方岑的心不由自主地痛了起來,惶恐地攥緊他的手,在他耳邊一遍一遍喚著他的名字,‘對不起’三個字哽在喉頭,怎麽也說不出口,他對他的傷害,根本無法用輕飄飄的道歉來抵消。

隻是該怎麽辦呢?得知了前兩世發生的事,非但沒讓他對他的愛變少,反而越發深刻,他真的不能失去他啊。

‘咚咚咚’,房門被敲響,大夫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公子,藥熬好了。”

齊方岑擦了擦眼淚,起身將床頭的床帳放了下來,遮住了伊華然的臉,“進來。”

大夫推門進來,拎著食盒來到床邊,齊方岑接過藥碗,道:“出去。”

“是。”大夫沒敢逗留,轉身走了出去。

齊方岑一口一口地度藥給伊華然,讓他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儘管如此,他依舊高燒不退,整整燒了一日一夜,齊方岑就守在床邊,不停地給他擦著身子,直到黃鶯將餘明磊帶回來。

餘明磊無視齊方岑,看向昏睡不醒的伊華然,臉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來,沒有問診,直接給他喂下去一顆藥丸,隨後才坐到床邊給他診脈,隨後又查看了他的傷口。

黃鶯見他起身,急忙問道:“老餘,我哥怎麽樣了?”

餘明磊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公子傷得很重,我沒把握。”

黃鶯聞言心裏咯噔一聲,惶恐地說道:“你可是神醫,怎麽可能沒把握?”

“姑娘放心,我定竭儘全力,若不能救回公子,我為他陪葬。”

黃鶯一怔,看著餘明磊認真的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我需要為公子施針,護住他的心脈,期間不能有絲毫打擾,你們都出去吧。”

黃鶯回神,瞧了一眼麵色慘白、毫無生氣的伊華然,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好,我就在外麵,你需要什麽,說一聲就成。”

餘明磊點點頭,轉頭看向齊方岑,眼神平靜無波無瀾。齊方岑沉默地與他對視,隨後移開視線,轉身出了房間。與伊華然糾纏了這麽久,他清楚餘明磊對伊華然的感情,也清楚他方才說的是真的,若救不活伊華然,以他的執著真的會給伊華然陪葬。

餘明磊走到門前上了門閂,隨後重新回到床邊,拿出針包,打開後露出密密麻麻的銀針,緊接著彎腰將伊華然的上衣脫下來,露出白皙的胸膛。

他走到盆架前,仔仔細細地淨了手,又回到床前,為伊華然施針。隨著銀針一根根插進伊華然的身體內,他的額角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越來越大的汗珠流進眼裏,刺痛隨之傳來,他不得不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隨後繼續全神貫注地施針。

待施針完畢,他不由長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一鬆,眼前突然一黑,暈眩感席卷而來,身子一個踉蹌,他後退兩步,撞在了凳子上,隨即雙腿一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