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壽宴(一)(2 / 2)

齊方玖和黃鶯同時開了口,相互對視一眼後,同時看向齊璟。

齊璟看了看兩人,視線落在黃鶯身上,“晴兒,你來說。”

不待黃鶯開口,魏元正搶先說道:“齊皇陛下,此事關乎我東魏聲譽,小王以為還是小王來說為好。”

“哦?”齊璟淡淡地看向魏元正,心中不悅,麵上卻不顯,道:“瑞清王稍安毋躁,先聽晴兒怎麽說,相信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撒謊。”

魏元正敏銳地察覺到齊璟的不悅,急忙找補道:“陛下說的是,小王莽撞,還請陛下見諒。”

“無妨,瑞清王坐吧。”

“謝陛下。”魏元正重新坐了下來。

黃鶯掃了對麵的人一眼,隨即看向齊璟,道:“父皇,東魏國的漣清公主來了,您可有留意?”

聽黃鶯點名,魏清寧起身行禮道:“漣清見過齊皇陛下。”

齊璟看過去,眼中難得閃過驚豔之色,道:“不必多禮。”

“謝陛下。”魏清寧款款起身,又重新坐了回去。

“父皇,自漣清公主進京,就未曾露過麵,就算父皇舉辦接風宴,都不曾請得動,父皇大人大量,不怪罪她,可兒臣氣不過。”

魏清寧聞言急忙起身解釋道:“陛下,漣清不參加宴會,實在是身體不適……”

“身體不適?”黃鶯打斷魏清寧的話,麵色不善地說道:“你身體不適,便想不參加就不參加,可知父皇當時也身體不適?你這身子金貴,父皇身子就不金貴?是,父皇與你們沒什麽關係,可他是我父親,你們不心疼,我心疼!”

伊華然站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在心裏給黃鶯喝彩,這番話一出,方才鬨那麽一出,就算黃鶯有錯,如今也沒了錯,反而塑造了一個心疼父親的孝女形象。

齊璟聞言不禁有些動容,看向魏清寧的眼神,也由驚豔變得不喜,他堂堂一國之君,拖著病重的身體,都參加了接風宴,一個小小的公主竟說不參加便不參加,分明是未將他放在眼裏。

魏元正見形勢不對,急忙出聲打圓場,道:“陛下,皇妹確實是有病在身,唯恐過了病氣給陛下,這才沒參加接風宴,還請陛下恕罪。”

“你們不必急著爭辯,父皇心胸寬厚,當初沒問罪,現在亦不會翻舊賬。是我看不慣,找你們麻煩。”黃鶯繞出桌子,跪倒在地,道:“父皇,方才確實是晴兒出言不遜,說漣清公主衣著不得體,有失一國公主之風範,與那風塵女子一般。晴兒自知此番言語與兩國關係有礙,請父皇降罪。”

黃鶯這一跪,之前還在說她囂張跋扈的諸位大臣,皆轉變了態度,紛紛愧疚自己錯怪了她,不僅維護了齊璟,還落落大方地認罪,這才是一國公主之風範。這般比較下來,那魏清寧可差了不止一丁半點。

“既然你認罪,那就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一月吧。”

這懲罰與黃鶯而言,實在不叫懲罰,尤其是齊璟方才說話時的語氣格外溫和,可見黃鶯此舉取悅了他。高台下的大臣們心思活絡了起來,不禁重新審視這個素來刁蠻任性的公主。

“是,晴兒領旨謝恩。”黃鶯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齊方玖的臉色不太好看,黃鶯重獲盛寵,那就意味著齊方宇有了翻身的機會,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父皇,皇妹心疼父皇,兒臣十分感動,隻是皇妹方才的那番話實在不中聽,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侮辱,更何況她所說還是別國來使。這難免被人詬病,說我們齊國沒有容人之量,也有違父皇對我們的教導。”

聽完齊方玖這番話,伊華然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腦海中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兄弟倆到底怎麽了,怎麽智商齊齊下線?這種時候不為自家人說話,反而替別人出頭,這不是明擺著告訴齊璟,他和東魏之間有貓膩嗎?

黃鶯見他衝自己來,不僅沒有絲毫擔憂,反而鬥誌昂揚,道:“父皇,晴兒心中有個疑問,想請皇兄解惑,望父皇恩準。”

黃鶯每次出聲都會請示齊璟,這會給他一種被重視的感覺,讓他對黃鶯今日的表現十分滿意,道:“準。”

“謝父皇。”黃鶯轉頭看向齊方玖,道:“敢問皇兄,誰才是你妹妹,為何我與漣清公主發生爭執,你每次都站在她那邊,皇兄可是對漣清公主有意?”

“我這是就事不就人。遠來是客,到底要禮讓幾分,才能彰顯我們齊國之大國風範。況且,這是兩國交往,一個不慎,便會有刀兵之禍,你貴為公主,住在京都,自是不怕,可是苦了邊疆百姓,以及保家衛國的將士。”

齊方玖越說,情緒越激昂,絲毫沒有察覺高台之上齊璟看他的眼神。

“敢問皇兄,我隻是出言不遜,便起刀兵,漣清公主目無君上,又該如何?況且,是漣清公主目無君上在前,我出言不遜在後,為何皇兄隻責問於我?不明就裏的,還以為皇兄是東魏人,漣清公主是你親妹妹呢。”

黃鶯的質問就是給齊璟遞了一把刀,就看齊璟接不接了。

齊方玖聽他說完,頓時冷汗叢生,急忙起身繞過桌子,跪倒在地,道:“父皇,兒臣對父皇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皇妹這番話著實歹毒,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黃鶯也走了出來,就跪在齊方玖身邊,道:“今日是父皇的壽辰,晴兒卻因私心攪了父皇的興致,晴兒甘願受罰,還請父皇降罪。”

一個急著脫罪,一個坦然認罪,兩人的狀態截然相反,卻高下立判。

齊璟沉默地看著兩人,齊方玖的表現讓他很是失望,如此沉不住氣,難堪大任。而他對黃鶯卻十分滿意,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慈愛。

齊方玖忐忑地跪在地上,不過短短工夫,冷汗便已將衣服浸濕,貼在身上濕答答的,十分難受。可他顧不得這些,一動不動地跪著。黃鶯的臉上則一派平靜,就那麽直愣愣地跪著。

台下眾人皆因齊璟的沉默斂氣凝神,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唯恐受到牽連。

過了許久,齊璟方才開了口,道:“此事作罷,無須再提,都起吧。”

“是,父皇。”黃鶯率先應聲,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隻是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失望。

齊方玖也回了神,急忙應聲,“是,父皇。”

待兩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齊璟又開口說道:“今日各位使者及諸位愛卿來為朕賀壽,朕心甚慰。為表盛情,特選在獵場舉辦壽宴,便是想給諸位大顯身手的機會。咳咳……”

齊璟說著咳了兩聲,明福急忙端起茶杯,遞到齊璟麵前,道:“皇上,喝杯茶潤潤喉。”

齊璟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你來說吧。”

明福應聲,上前一步,掃了眾人一眼,揚聲說道:“今日狩獵凡獵到獵物者皆有賞,獵物最多者賞黃金千兩,玉如意一對。獵物中有一白鹿,鹿茸火紅,若有人獵到此鹿,獻於皇上,賞黃金兩千兩,汗血寶馬一匹。”

明福的話音落下,底下的人便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那些賞金還是其次,重要的是能在齊璟麵前露臉,一旦留下個好印象,說不準便能謀個一官半職。

西楚三皇子楚逸弘出聲問道:“陛下是否也參與狩獵?”

齊璟搖搖頭,道:“朕近日身體不適,便不參與了,今日這裏就交由你們這些年輕人,好好表現。”

“陛下放心,我定獵來白鹿,獻於陛下。”

齊璟笑著說道:“好,那朕便拭目以待。”

參與狩獵的都去換了騎裝,無論男女皆精神抖擻,尤其是騎在馬上。黃鶯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壓根沒有動彈的打算。齊方玖看過去,眼神陰鷙,卻並未多說,方才已惹怒了齊璟,如今之計便是靜默,以免一錯再錯。當然,他不動,不代表別人不動。

換好騎裝的高心蕊走了過去,好奇道:“公主為何不去換裝?公主的騎術不輸男兒,不去獵場玩玩嗎?”

高心蕊是安國公府大房的嫡女,與齊方晴是表姐妹,比齊方晴大一歲。

黃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不去。”

這安國公府是高明月的娘家,與高明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可比林家更在意齊方宇能否翻身,所以今日對黃鶯的算計一定少不了他們。

“公主,去吧。女子中就公主的騎射最好,是時候讓那些眼高於頂的公子哥們見識見識了。”高家的另外兩個女兒也走過來勸說。

黃鶯看向她們的眼神冷了下來,道:“我說不去,聽不懂?”

三人一怔,沒想到素來爭強好勝的齊方晴,竟能忍住不在這種場合出風頭。隻是今日黃鶯必須去,她們不能放棄。

高心蕊靠近黃鶯,輕聲說道:“公主,今日是皇上的壽辰,隻要公主獵來那頭白鹿,進獻給皇上,皇上必定龍心大悅,到時公主趁機為娘娘求情,娘娘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黃鶯沒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高心蕊以為她聽了進去,接著說道:“公主可知娘娘如今過得什麽日子?不僅缺衣少食,還沒有炭火,甚至是娘娘受了風寒,都沒有太醫去看診,如今纏綿病榻,奄奄一息,就等著公主救命了。”

黃鶯聞言皺緊眉頭,道:“母妃如今好歹也是嬪位,他們怎能如此慢待?”

“宮中最不乏捧高踩低的卑鄙小人,公主自小長在宮中,應該最清楚才是。”見黃鶯的神色有些鬆動,高心蕊再接再厲道:“以前娘娘待公主那是千嬌萬寵,如今娘娘落了難,公主就忍心熟視無睹嗎?”

“自然不能。”黃鶯麵色難看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