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回京(7)(2 / 2)

這宅子兩邊都是山,萬一造成泥石流,那他們這些人都得交代在這兒。

鳩應聲,走在房簷下,朝別的房間走去,等他回來後,拿了兩身蓑衣,兩把雨傘,還有一些油布。

“還有沒有?”

“那幾個房間都找了,就找到這兩身蓑衣。少爺,你們快穿上,我和老餘打著雨傘就成了。”

齊方岑將蓑衣接了過來,直接往伊華然身上套,“你身子弱,快穿好了。”

伊華然也沒逞強,在齊方岑的幫助下,將蓑衣穿戴了起來,最近他不是生病,就是受傷,身子確實有些虛,隨後齊方岑也穿上了蓑衣,裏麵還墊上了油布,確保雨水浸不透。而餘明磊和鳩則將剩餘的油布將銀票和必要的東西裹了起來,撐著傘跟著伊華然和齊方岑一起走了出去。

大雨打在鬥笠上,就好似石子砸在頭上,雨滴連成線,視線受阻,能看到的也就隻有三五米遠的距離。

餘明磊大聲喊道:“我們要不要叫他們一聲,也出去躲躲?”

伊華然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叫一聲吧。至於他們信不信,咱們就管不著了。鳩,你去一趟,我們在大門口等你。”

鳩點點頭,撐著傘朝著裏麵走去。

伊華然三人則趟著水,走向大門口。門洞裏也滿是積水,已經到了膝蓋的位置,餘明磊上前拿下了門閂,三人合力打開了大門,隻等著鳩來了,便一起離開。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鳩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大聲喊道:“快走,他們把我當成了賊人,無論我說什麽都不信。”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管他們,徑直出了大門,朝著地勢高又寬闊的地方走去。那雨水還在不要錢似的往下潑,這路本就是土路,一旦澆了水,那就成了泥,他們趟的不是水,而是黃湯子,走起路來十分費勁。

就在他們來到一處土坡時,伊華然就見左邊山上的樹木在移動,他急忙揉了揉眼睛,不是眼花,真的在移動。他急忙大喊道:“快跑,泥石流來了!”

雖然他們並不清楚什麽是泥石流,卻在聽到伊華然的大喊後,跟著他往前跑,不敢有絲毫停留。

伊華然跑著跑著,腳下一滑,身子猛地後仰,好在身後的人拖了他一把,才堪堪站直了身子,他轉頭看向齊方岑,來不及多說,拉起他的手繼續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確定泥石流不會殃及他們後,伊華然才慢慢停下來,彎著腰喘著粗氣。

餘明磊轉頭看向宅子的方向,不禁大吃一驚,“那宅子沒了。”

伊華然神情一怔,隨即看了過去,原本宅子所在的位置,如今被泥石流淹沒,壓根找不到大宅的痕跡了。

鳩心有餘悸地說道:“好在我們出來得及時,否則這會兒怕是被埋在下麵了。”

餘明磊嘆了口氣,道:“也不知宅子裏的人出來沒有。”

伊華然拍了拍餘明磊的肩膀,道:“人各有命,咱們不是沒提醒他們,若他們不能擺脫厄運,也跟咱們沒關係。”

鳩憂心忡忡地問道:“我們現在怎麽辦?”

伊華然看了看天空,道:“天亮了不少,雨也小了,但以防萬一,咱們還是繼續往高處走,瞧瞧有沒有能躲雨的地方。”

眾人沒有意見,歇了一會兒,便繼續往前走,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天漸漸黑了下來,雨也漸漸小了下來,他們找到了一間破廟,雖然裏麵也是濕漉漉的,到底因為地勢高,並沒有太多積水,四人便決定在這裏落腳。

四人進了破廟,找了塊相對乾爽的角落,坐了下來,也不在意臟不臟了,在水裏走路實在太費力氣,如今他們已經筋疲力儘。

伊華然脫掉靴子,又拽掉了襪子,整隻腳已經泡得浮囊,皺巴巴得十分難看。他將靴子裏的水往外控了控,就這樣赤著腳踩在襪子上。他回想書中的劇情,書中並沒有寫這裏出現洪澇災害,那這雨應該下不了多久。想到這兒,他不禁長出一口氣,忍不住感嘆:大自然的力量當真不是人類能抗衡的。

“少爺,您受傷了!”

鳩的話吸引了伊華然的注意,他轉頭看了回去,隻見齊方岑的腳掌在流血,鮮紅的血滴在地上,飛濺又暈開。

“怎麽回事?”伊華然起身走了過去,查看他腳上的傷,傷口不大卻很深,還有木刺紮在肉裏,心不自覺地揪了一下,雖然不是很疼,卻實實在在地疼了。他抬眸看向齊方岑,道:“何時傷的,怎麽不說?”

見他眼中儘是擔憂,語氣中還不自覺地帶了責怪,齊方岑心裏忍不住歡喜,“就方才進廟的時候。”

“還好是樹枝。”伊華然轉頭看向餘明磊,道:“咱們的傷藥還有嗎?”

“都在。”餘明磊從懷裏掏出一塊折疊整齊的油布,打開後是各種瓶瓶罐罐,一部分是常用的傷藥,一部分是他特製的化妝品。

“先清洗傷口,以免感染。”伊華然解下腰間的水囊,齊方岑出聲阻攔道:“我們的水不多,用外麵的雨水吧。”

“不行,必須用清水。”伊華然果斷否定了他的提議,道:“我們可以接雨水喝,但傷口必須用清水衝洗,否則一旦感染,有你好受的。”

“嗯,聽你的。”

看著他揚起的嘴角,伊華然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道:“都傷成這樣了,還笑!”

“你關心我,我歡喜。”齊方岑溫柔了眉眼,定定地看著他。

伊華然神情一滯,沒想到齊方岑竟旁若無人地跟他說情話,頓時感覺臉上有些熱。他起身看向餘明磊,道:“治傷你專業,還是你來吧。”

餘明磊點點頭,蹲下身子,為齊方岑處理傷口。

齊方岑的眼神太過炙熱,讓伊華然想忽視都不行,他不自在地穿上鞋,打算在廟裏轉一轉。可還不待他走出去兩步,就聽齊方岑出聲說道:“你去哪兒?”

“在廟裏轉轉。”伊華然沒好氣地說道:“這樣的天氣,我還能去哪兒?”

“讓鳩保護你。”

“是保護,還是監視?”伊華然下意識地反問,隨後又無所謂地說道:“算了,想跟就跟吧。”

伊華然走向破廟裏的神像,看神像旁邊的對聯,這應該是座土地廟,供奉的是土地公公。伊華然圍著神像瞧了瞧,發現神像後麵塞著個包裹,好奇之下便伸手掏了出來,打開一看,是一塊身份牌,還有一塊絲綢做的帕子,上麵繡著一朵牡丹,還有一個彤字。

“這帕子應該是女子所用。”

鳩的注意力卻放在了那塊身份牌上,道:“這是寧遠衛士兵的身份牌。”

伊華然怔了怔,隨即皺起了眉頭,道:“寧遠衛士兵的身份牌,怎會在此處出現?難不成有人在跟著我們?”

鳩的神情也嚴肅起來,輕聲說道:“公子,屬下四下看看,您留下保護主子。”

伊華然點點頭,道:“你小心點。”

鳩朝著破廟的後院走去,伊華然則拿著東西走向齊方岑,“這是從神像後麵找到的,鳩說這個身份牌是平遠衛士兵的身份牌。”

齊方岑接過身份牌看了看,道:“沒錯,這就是平遠衛士兵的身份牌。”

“這個身份牌出現在這兒有些蹊蹺。”伊華然比較在意這個。

齊方岑沉吟片刻,道:“難道是在劉家村暴露了行蹤?”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目光落在了那方手帕上,道:“這帕子是絲綢所製,普通人可用不起,而這塊身份牌的主人卻是個小兵,這有些說不通。”

齊方岑點點頭,道:“確實有些。”

餘明磊給齊方岑撒上傷藥,起身說道:“我們沒有包紮用的布,隻能就這麽晾著,少爺小心些,別碰到了傷口。”

齊方岑淡淡地應了一聲,又看向伊華然,道:“那人去了何處,這包袱為何會藏在神像後麵?”

“許是聽到我們來了,便躲了起來,又見外麵在下著雨,唯恐包袱被弄濕,便藏在了神像後麵。我猜他應該走不了多遠,鳩去找了。”

齊方岑將身上的水囊遞了過去,道:“喝點水。”

伊華然一怔,下意識地抿抿唇,果然發現唇乾得起了皮,許是便接過水囊喝了一口。

“等鳩回來,便去找找這廟裏還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咱們的水不多,還是要燒一些。”

餘明磊出聲說道:“我去吧,反正也沒事。”

伊華然猶豫了一瞬,道:“還是等鳩回來吧,在不確定對方的身份和人數之前,未免被人逐個擊破,我們最後不要分開。”

“也好。”餘明磊又重新坐了下來。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伊華然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找找鳩的時候,廟門外傳來聲音,緊接著便看到鳩拎著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走了進來。

“放開我!”少年掙紮著,恨恨地看著揪著他後脖領子的鳩。

“這是……”伊華然打量著少年,總感覺有些眼熟。

鳩答道:“在廟外麵的樹林裏找到的,他當時正鬼鬼祟祟地往這邊窺探。”

少年在看到伊華然時,神情不由怔住,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就好似從畫卷裏走出來的仙子。

伊華然和齊方岑臉上的妝都花了,索性便用帕子全都擦了。

伊華然在他麵前揮了揮手,將他從呆怔叫了回來,道:“你叫什麽,我怎麽瞧著你有些眼熟。”

少年好不容易回了神,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又愣住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齊方岑見狀皺緊了眉頭,不悅道:“問你話呢。”

伊華然終於想起少年是誰,道:“你是臨縣那個偷錢袋的小乞兒。”

“你是幫我的那個公子?”少年聞言激動起來,隨即又困惑地問道:“可你怎麽會……”

“那是易容。”伊華然笑了笑,道:“你為何會在此處?”

少年激動的神情被悲傷取代,“那日我發現了油紙包裏的銀子,便去請了大夫,可回去時,爺爺已經死了。我拿銀子安葬了爺爺,便按照爺爺的叮囑,去京城尋親。”

“京城尋親?”伊華然拿起那個包袱,道:“這是你的?”

少年點點頭,“這是爺爺留給我的。爺爺說那帕子是他撿到我時,繈褓裏塞著的,應該是我娘親留下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