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犬】的成員之一,同時也是唯一的女性大倉燁子,此刻正站在福地櫻癡的身後躊躇。
她看起來並不年長,往日要顯得更為活潑的麵容,此刻也是暗沉沉的,好似有燭火即將熄滅在她雙手捧起的掌心。
“隊長,我……”
“不要緊的,燁子。”福地櫻癡緩慢搖頭,“能夠了結這一切,我並不感到離別的惋惜或悲痛,隻想感謝你願意支持我的任性。”
“就這樣退開吧,等到你真正需要上場的那個時刻……可千萬別像現在這樣猶豫啊。”
“………”
大倉燁子咬緊嘴唇,忍了又忍,才轉身離開,將這處空間讓給即將進行死鬥的兩位劍道頂尖的武士——亦是曾經的同門摯友。
那是他人已無法涉足的領域,是一場注定要積累訣別之苦的終末旅途。
為了讓死鬥更好的不受乾擾,那具盛放著布拉姆的棺材被提前放在貴賓休息室內,由不知這裏麵是何物、也不會追究裏麵是何物的機場保安負責看管。
條野采菊與末廣鐵腸被安排守在更外圍的地方,隻知道他們的隊長背了樣被白布包裹的神秘物品,但並不知曉裏麵的內容物。
目前,這座機場的客流量因正在持續爆發的吸血鬼事件暴跌了許多,但依舊有許多普通人往來於此——僅是增加了身體檢查的步驟。
在這處空曠的候機大廳內,一道戴著普通帽子的瘦削身影,麵色平淡的走在人群之中。
他的心音聽上去與周遭擦肩而過的普通人毫無分別,五官也做過稍許的偽裝,令他與以往的容貌區分開來。
即使是福地櫻癡站在他麵前,也不可能叫得出他的真名——費奧多爾。
“為了即將到來的決鬥與【大指令】,你反而會禁止吸血鬼靠近機場,引發騷動。”
在無數吸血鬼的地毯式搜查中亦能全身而退的費奧多爾,此刻自帽簷下抬起視線,眺望向窗外的那條跑道。
“如此一來,機場反而成了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他稍微越過前往登機口的人群,獨自前往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邊。
“嗯,雖然站這裏就能欣賞到兩位強者的你死我活了,但很遺憾,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望著遠處正在揮劍廝殺的兩道身影,費奧多爾的唇角彎起幾分嘲弄笑意。
“福地閣下,按照你的心願,小栗蟲太郎的【完美犯罪】此刻已然解開,針對你是主謀的證據浮出水麵,斬殺罪人的英雄即將登場,而我……”
話音未落,他正要前往貴賓休息室的腳步卻陡然停住。
“而你,也將束手就擒。”
槍口抵在費奧多爾的後腦,同樣憑借頂尖身手潛入機場的織田作之助聲音冰冷,“不準動。”
“…………”
被搶指著,費奧多爾唇角的笑意不減反增。
“你是怎麽準確找出我的,織田君?”
“我在【天衣無縫】預知到的未來裏,對這間候機廳裏的所有人都開了一槍。”
織田作之助的口吻淡漠,麵無表情。
“隻有你,會讓我的預知異能中斷。”
在數年前,[V]組織尚有殘黨劫走費佳,又被出現的費奧多爾殺死時,他在【天衣無縫】發動的預知未來裏,嘗試對著費奧多爾開過一槍。
那一次,他就得知了自己原本能預測五到六秒內未來的時間,會因為他對費奧多爾的開槍而驟然中斷。
此時此刻,織田作之助利用這個除他以外無人知曉的異常現象來精準鎖定偽裝後的費奧多爾,是一次任費奧多爾無論如何都預料不到的,無與倫比的絕殺。
“啊啊……這可真是個令人驚喜的答案。”
費奧多爾的聲音變得更為愉快。頂著致命的槍口,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依舊能從容地轉過身來,麵對織田作之助。
“但是,你能下手殺了我嗎?”
織田作之助:“……”
隻要葉伊赫還沉睡在費奧多爾的體內,他就能篤定他們所有人都無法真正下手殺死他。
“我是沒有辦法動手,但有人能將你送入監獄。”
織田作之助驟然抬起槍口,朝上空開了數槍。
砰!砰!砰!砰!
在這幾聲交疊回蕩於空曠大廳的悍然槍響之下,人群瞬間炸開,恐懼到近乎是拚了命的四散奔逃!
唯有費奧多爾對此沒有任何反應,連那正微笑著的表情也不曾波動半分。
“你不會害怕我的槍聲,因為你哪怕體術羸弱,也知曉自己絕不會出事。”
織田作之助垂下手,“不僅如此,早已習慣遊走於危險邊緣的你,更難以對死亡產生畏懼的情緒。我也是如此。”
“這是我們共同的破綻。”
他退後幾步,丟下手槍。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太宰那樣,可以控製自己的心跳。
在下一瞬間,落地窗的玻璃瞬間迸裂——憑借被改造後的極強身體素質,反應極快的條野采菊與末廣鐵腸幾乎是一前一後,同時自外麵衝了進來!
“在所有驟然恐懼起來的心音中,”條野采菊微笑著偏過頭,墜在右耳的繩飾搖搖晃晃,“隻有二位的心音平淡如常呢。真是醒目無比。”
末廣鐵腸迅速拔刀,嚴陣以待,“其中一位是通緝名單上的織田作之助。”
“那麽,另一位大概率就是隻在計劃最後才出場的【死屋之鼠】首領,費奧多爾君了。”
條野采菊嗬聲低笑,“反抗吧,逃跑吧,痛苦隻有用絕望作為燃料,才會歌唱出格外美妙的悲鳴。而麵前的兩位,又即將帶給我怎樣的愉悅……”
“他們投降了。”末廣鐵腸收回刀,掏出手銬。
兩副。
條野采菊:“…………”
反抗呢??逃跑呢??這幫【死屋之鼠】的罪犯怎麽從上到下都是一個德行,還沒打個痛快就直接舉白旗!
學學外麵那位在拚死不屈戰鬥的武裝偵探社社長啊!
條野采菊發出一聲格外不滿的“嘁”,聽著末廣鐵腸嘎嘎兩聲,把眼前的兩位犯人都拷上了。
“我不反抗是因為沒有戰鬥的能力,”
任由雙手被銬住的費奧多爾微笑著,絕口不提他還有底牌的事情,“織田君又是為什麽不選擇逃跑?”
“因為隻要找到你,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織田作之助出聲回答道。
就在他開口說話時,有淡白的霧氣自身後吹拂而來,幾乎是轉瞬間就蔓延了大半間候機廳——也令條野采菊的麵色大變,“恐懼的心音全部都消失了,這是那個[白麒麟]的異能!”
“快離開這裏!”
“——倒也不用著急跑啦,過來搭著我肩膀就行。”
慢吞吞的懶散聲音響起,輕盈得好似陽光下飄落的羽毛。
被果戈裏用傳送異能輕而易舉的救出囚室,又同澀澤龍彥一道過來的太宰治單手拎著聖劍,好似街頭散步般,隨手便將它丟在費奧多爾麵前的地上。
“喏,你要的東西。”
費奧多爾站在原地,垂眼掃過那把原本該待在布拉姆身體裏的聖劍,又望向太宰治。
“別誤會噢,我要給的人不是你。”
有另一道自霧中出現的熟稔身影,越過費奧多爾,俯身拾起了那把聖劍。
他的右手背上,鑲嵌著菱形的血色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