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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自那一聲費奧多爾後,織田作之助對待陀思的態度就變得格外公事公辦。

但從另一方麵來說,織田作之助也不會因此甩下陀思,獨自離開擂缽街——畢竟這是他已見過一次的人格切換,知道葉伊赫仍沉睡在這具纖瘦單薄的身體裏。

不知道什麽才會再次蘇醒。

而眼前的主人格費奧多爾,他對這位能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但與此同時,他必須確保對方的性命萬無一失。至少不能死在崇尚弱肉強食的擂缽街。

“你保持安靜,”

帶著中原中也離開擂缽街時,織田作之助對陀思強調道,“在回去之前,不準說話。”

——這是來自葉伊赫對織田作的叮囑,被他反手直接用來警告對方。

織田作之助已經見識過對方勸誘中原中也的能力了,並沒有讓自己再次親身體會一遍的打算。

既然不能聽費奧多爾說話,那就用武力禁止他開口。

這樣的做法簡單有效,而織田作之助並不關心費奧多爾對此有什麽想法,更別提異議。

不過,陀思看起來確實沒有生氣。

他隻在眼底露出了一點相當微妙的笑意,點頭應下這個要求的姿態看起來安分又乖巧,沒有半分威脅性。

即便如此,織田作之助也不會對他放鬆警惕——他始終記得那個做著大義夢想的[V]組織,而對方曾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穿著短款皮夾克外套,中原中也雙手插兜走在織田作之助身邊,倒是對此表現出一點好奇。

“為什麽不讓他說話?異能?”

“不,”織田作之助簡明扼要的否認道,“因為我不想聽。”

中原中也唔噢了聲,驚嘆道,“沒想到這發言挺強勢,我還以為你是類似於蝸牛的類型呢。”

“蝸牛?”

“很安定啊,溫溫吞吞的那種。”中原中也輕嗤了聲,歪過頭望向他——因為織田作之助要高上許多,導致他不得不仰起了些臉才能與其對視。

“不過看起來倒是也挺能打的,雖說對我沒什麽用就是了。但大體來說,我既不討厭你,也不排斥你說的那些話……是誰托付你來照顧我的?”

“暫時不能告訴你。”織田作之助回答道。

陀思全程安靜跟在二人身後,唇角卻快要親昵的、愉快的笑起來了。

這一切仿佛是道極難的考題,每做出一步,便有做出那一步的樂趣與驚喜。

“好吧,”他繼續聽中原中也開口,“那個人甚至知道我在尋找什麽,多少也算是知情人士了啊。就衝這點,我也會跟你走的——喂,你是做什麽的?那些人看起來也很怕你嘛。”

中原中也說的“那些人”,是指盤踞於擂缽街的混混與打手們。雖然武力在他看來和幾隻蟑螂沒什麽兩樣,但對落單的普通人、尤其是尚未成年的孩子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話雖如此,麵對[羊]裏那些人的指責,他確實不打算再回去了。

就像前方原本隻有一條道路時,他即使無可奈何也依舊會繼續向前走;但忽然有人給他指出另一條更令人心動的路後,他同樣也會毅然決然地踏上那個方向,再不回頭。

那個叫費奧多爾什麽什麽斯基的家夥,確實全部說對了。

甚至,他感覺自己已經被看得透徹,幾乎要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三年前,他毫無記憶的蘇醒於一片廢墟之中,迷茫徘徊、四處流浪,既無處可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唯一記得的,隻有[中原中也]這個名字。

但生命需要水和食物維係。

隻有本能的他襲擊了附近全副武裝的軍人,搶奪了對方的乾糧與衣服,才沒有讓自己在醒來的一周之內就瀕臨餓死。

雖說如此,當時的他餓肚子卻是常態。原因是他在失去記憶的同時,也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這使他根本無法辨認出哪些是正確的食物,吃到壞東西後嘔吐的經歷也有過。

在那段餓到如今都快想不起來的回憶裏,最後一幕清晰的畫麵是[羊]組織的領頭——白瀨撫一郎用麵包和水救了他。

並在那之後,作為孤兒們抱團對抗拐賣、暴力與黑工等生存威脅的庇護所[羊]允許了他的加入。

他也給出了報答——強大、戰無不勝的異能[重力操縱]。

因為這份力量,原本弱小的[羊]組織一躍而上,沒有人敢再來招惹他們。

到這裏為止,一切都很好。他得到了容身之處,[羊]也擁有了足以保護自身的力量。

如果就到此為止,他想他會願意一直待下去,順便試圖尋找自己的身世。

但在這三年間,事情的發展逐漸脫離了預想的軌道。

白瀨撫一郎是個很有野心,卻沒擁有相應頭腦的家夥,並不滿足於守住原本的地盤。

他開始挑釁其他幫派,再用中也的反擊主義來擊垮敵人,擴張地盤,收掠資源——手腕上戴著的表,價值也愈來愈高昂。

他並不讚同這樣的做法,簡直是將[羊]成員的性命懸在岌岌可危的蛛絲之上;畢竟真正能終結戰鬥的隻有他一個,其餘人就算拿著槍支作為武器,對抗時也免不了傷亡。

因此武鬥的活基本都是他來做的。

中原中也從最初的毫無怨言,逐漸變成了皺眉反對。

“之前的就算了,你們竟然去港口mafia的地盤上偷東西?不是說那邊的首領是個血腥又殘暴的老頭,根本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嗎!”

港口mafia在橫濱算是首屈一指的龍頭組織,統治裏世界的方針卻和暴政沒什麽區別,純粹是一個用暴力來牟取暴利的極惡團體。

“別說得這麽難聽啦,我們可沒有主動攻擊他們,隻是拿點酒喝而已。”白瀨撫一郎不以為然擺著手,“再說不是還有你嗎?就算被綁起來了也沒關係,你會前來百倍奉還他們的。”

“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趕到,”中原中也眉心擰緊,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種極其不讚成的抗拒態度,“你們就沒想過我要是來不及趕到怎麽辦?再說為什麽非要去那邊的地盤上偷酒喝?”

“喂中也,你這樣顯得我們好像做了很大錯事似的!啊還是說你想怎樣,來仗著你的暴力來審判我們嗎!”白瀨撫一郎難以容忍自己身為領頭的威嚴被當著所有同伴的麵指責,“別忘記當初是誰把你救回來的!”

“要不要來算我都救了你多少次?”中原中也半步不讓,“每次都是這樣,你惹事,我趕到。隻是反擊侵略者的話我無所謂多少次都可以,但你現在的舉動已經挑釁得太過了!萬一港口mafia決定剿滅你們怎麽辦?我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守在所有人身邊保護嗎!”

“你明明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沒想到內心竟然是個膽小鬼!”

白瀨撫一郎揮手指向站在他身旁的那些同伴,“來問問大家的意見吧,看他們是支持擴張地盤、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還是像隻老鼠一樣縮在黑漆漆的洞裏!”

“什麽是屬於你們的東西?”中原中也啞著聲音問他,“在你眼裏,我的力量也是屬於你們的東西嗎。”

當時,他更想問的其實是另一句話。

是不是隻有我的力量,才是被[羊]真正接納了的對象?

“啊-啊,你這人真是沒救了,”年齡更大的白瀨撫一郎也要長得更高些,此刻垂下視線瞥他,“難怪當初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隻覺得你是個惡心的家夥。要不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誰會把你帶回來,誰還會收留你?”

“…………”

中原中也望著眼前與他對立的所有人,沒有再出聲——在對方看來,這就是認輸的標誌。

“走吧,大家,讓中也單獨平靜一會。”

白瀨撫一郎招呼所有人離開,臨走前對中原中也道,“就算你的力量很強大是事實,但也要想好了再開口——說到底,[一旦招惹必定百倍奉還]的反擊主義是你提出的吧?那就要好好負起責任來啊,中也。”

望著他們的背影,中原中也走向了另一條路。

——在那條路上,他察覺到了有陌生視線朝這邊投來,似乎始終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中原中也沒想到的是,對方給予了他一個未來。一個有人在終點等待著他的未來。

他甚至被理解了,出自一個明明從來沒見過的家夥口中。

或許他的離開確實能讓白瀨認清自己,不再輕率的拿性命當作籌碼。

越走越慢的中原中也抬起手腕,那裏係了一條青色的環帶,作為[羊]組織成員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