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一氣嗬成。
人魚踮著腳下樓梯,小院裏已經空了,一樓暗淡無光,她緊緊揪著的心放鬆了些,大搖大擺從門口離開,披著月色,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水泥路上。
路燈亮著,照亮一團修長的影子。
人魚嗅了嗅,沒有去更遠處,而是在路邊往沙灘那邊走,腳底和石頭樹枝接觸,傳回微癢。
她抬腳看了看,之前被玻璃渣戳破的傷口完全消失,白嫩如舊,這是海神在庇護著她的孩子,用自己的力量治愈每一個受傷的族類。
人魚停下腳步,對著大海的方向咕噥了句,並在額前比劃了一下。
做完祈福,她加快步伐往海邊奔去。
月光銀白,將一切都鍍上一層淡淡的冷色。
人魚的雙腳被海水浸濕,浪花打在小腿上,廣袤無垠的海麵,隻有她的身影。
雙腿變回尾巴,人魚猛地紮進水麵之下,漂亮碩大的魚尾在月亮下折射出冷銳的光澤。
美麗,強大,無畏的生物。
海神最偏愛的小女兒。
……
許明習不適應開著燈睡覺,迷迷糊糊睡過去沒多久,便被晃眼的光弄醒。
她沒有睜開眼,側了側身,雙手攏在一起,放在臉頰旁邊,拉高毯子,試圖避開燈光。
靜默幾秒,許明習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這種刻在骨子裏的警覺讓她幾乎是瞬間從困意中抽離,哪怕還有些懵然,但已經睜開了眼睛。
太安靜了。
緩了幾秒,許明習活動了一下手指,往身後放了放,沒有碰到想象中的微涼,更確切說,她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
幾乎是一瞬間,許明習徹底清醒。
她坐起身來,薄毯之下,隻有她一人的軀體。
人魚不見了。
莫名的,一股磅礴的消沉從心底盤旋著湧起,轉瞬將她的整顆心浸泡著,好似從骨頭縫裏都在散發陰鬱氣息。
她大腦一片空白,唯獨人魚不見了這個念頭隨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送到她的每一處器官,猶如大鐘猛然敲響。
——人魚不見了。
許明習緩了緩,忽然生出一股令人費解的力氣,促使著她掀開薄毯下床,匆匆穿上拖鞋便一瘸一拐往門口奔去。
衛生間沒有,走廊沒有,小院沒有。
……
幾乎要把房東大姐和她的家人吵醒,許明習找遍了這棟二層小樓。
絕望之下,她拉開了大門。
月光下,有著灰藍色眼睛的人魚赤足站在門外,發絲滴著水,正一眨不眨看著她。
——仿佛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許明習呼了口氣,重重擁住了失而複得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