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父親

米亞站在角落注意地上的情況, 但因為大部分土壤都被血液浸透，什麽都看不出來，隻有一片紅。

他正在沉思著，忽然身邊慢慢走過來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男人。

模樣隨和的那種普通人長相, 但是渾身給人的氣質卻很紮眼, 他靠在警戒線外圍目光直愣愣盯著裏邊的血肉，唇角是翹起來的。

米亞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男人比他要高一個頭, 他半仰著頭看過去時剛好與男人對上視線, 隨即心臟一跳, 總有種這個人一直在看著他的感覺。

明明這個人剛來時沒有投過來一眼。

就像是男人身體的某個部位還長了另一隻眼睛在偷偷觀察著他，死死盯住，就像男人看著那些血肉一樣。

一旁的以賽亞察覺出不對，很快就把米亞擋在身後, 擰眉正要拔劍卻被一隻手按住。

金發蟲族神情冷靜, “不值當。”

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動手, 哪怕這些事情不是他們做的，估計為了早點結案這些治安隊也會把這件事安在他們這些異族身上。

“你是這裏的村民嗎？你似乎並不意外這些事情發生。”米亞看著男人眯了眯眼睛。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實在太怪了, 有點像他小時候電視劇裏看過的狼孩, 那種獸性未蛻隻是披著層人皮的感覺。

男人臉上表情簡直像焊上去的一樣, 不說話就是笑著看過來，露出八顆牙齒。

他這個調調讓米亞莫名想起了在王庭尋找以賽亞時遇到的蟲族，隻不過這個男人貌似還存有理智, 隻是神情瘋狂。

米亞見他實在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這裏太多血了。”

哪怕想要分辨一下有沒有那種奇怪的圖騰也沒有辦法, 如果不是怕中途出了意外童話書自己再跑到哪裏去造成汙染, 他真的想把那本書帶過來。

米亞隻記得一些章節名，其他內容沒翻看過自然也沒有印象。

他記得在《維森想吃掉月亮》後的第二個故事叫做《盒子》, 不知道和這裏發生的事情有沒有關聯。

“他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讓治安隊把人抓走問問試試？”一旁觀察了男人好一會兒的迪娜開口道。

聽到她的話，米亞這才把目光再次落到那個奇怪的男人身上。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而是盯著眼前的男人又觀察了一下，“你們覺得他能聽懂我們說的話嗎？”

這人是不怕被抓起來，還是說完全聽不懂星際語言了。

有些被汙染的人就會在語言以及精神各個方麵形成一個可以反射的壁壘，像是一具被操縱的軀殼。

“算了。”看男人還是沒有反應，米亞的雙眸緊緊盯著男人的瞳孔。

而那個男人神情終於扭曲了一瞬，接著同手同腳地轉身翻越圍欄，走到了治安隊正在清理的草地上。

米亞在他停住的一瞬間就收回了能力。

但是男人還是沒有動靜，就直挺挺站在那裏費勁巴拉扭過頭看過來，腦袋幾乎要旋轉一八百十度。

旁邊的迪娜握緊腰間潛藏的武器，“這下子可以確定是被汙染了。”

而且程度絕對還不輕。

“先讓治安隊把他抓起來看看，我們晚上再進林子裏具體查一下。”米亞看周圍實在是沒什麽其他異常了。

據說有民間自行組織的隊伍已經進了林子裏但是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治安隊剛剛又派進去了不少人。

旁邊的以賽亞和迪娜聞言點了點頭，見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便跟著金發蟲族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就離開了原地。

這個林子距離齊巷家並不算近。

算算時間也快要到傍晚了，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齊巷一定也來不及做飯，路上看到一家飯館米亞想了想便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這家飯店內還有幾個人。

興許是喝酒喝到了興頭上，嚷嚷的聲音在飯店在都能聽到，是個粗獷的男聲，“早就說那個地方晦氣的不行，俺們家那個婆娘就是去。”

“為了幾個鳥雞蛋，就這麽沒了。”原本還憤怒的語氣話鋒一轉有些哽咽，“就剩我跟孩子。”

“說不準就是那些有錢人看咱們活著浪費星球上的資源。”粗獷的男聲醉醺醺的，繼續大著舌頭開口，“這下子死了那麽多人，他們也不用再擔心這個了。”

“噓，小聲點，要是讓巡邏隊發現了小心抓你去蹲大牢。”一旁有人趕忙勸說。

米亞在門口停住腳步。

以賽亞站在他旁邊解釋道，“人類繁育要比幻想種簡單許多，星域麵積不足，但人口數量幾乎都要趕超獸族。”

99%的平民夾在教廷貴族和皇室之間，隻有充當炮灰的命運。

許多年前，某人類權威研究機構還發布過一項關於削減人口實現永生的計劃書，但是被以無人倫道德被民眾集體抗議給打下去了。

民眾會這樣猜想也並不是沒有根據。

“之後再說吧，我們先買完飯回去看看齊巷母親目前怎麽樣了。”米亞想到什麽抿起了唇。

以賽亞點了點頭，跟著金發蟲族進了吵吵鬨鬨的街邊小店，這裏是一家麵館，香氣能很容易勾出人的饑餓感。

米亞沒有去看那一桌的人，買了幾份麵就拎著打包盒離開了。

還沒有到齊巷家的家門，他們就聽到了屋子裏傳來的陣陣嘶喊聲，女人的聲音尖銳到似乎要刺穿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鄰居受不了捂著腦袋跑了出來，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立馬走過來訴苦，“也不知道咋回事。”

“齊巷她娘剛醒過來就要往外跑，我們死活都按不住，嘴裏邊還一直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東西。”

她掏了掏耳朵眼，神色痛苦。

米亞作為非人類會比她好上一些，見狀朝著鄰居笑了笑，“今天多虧你了，還沒吃東西呢吧？剛好路過飯館。”

他讓以賽亞遞出去一份。

反正都到那個地方了，多買一份少買一份也無所謂，打熟關係後可以從她嘴裏多套出來點他們這些外來者不知道的事情。

而鄰居見到裏麵的肉立馬看直眼，現在人都喝營養液，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咬牙去吃點好東西。

她推拒了幾次，見對麵沒有客氣的意思這才趕忙道謝，笑眯眯收下回了房子。

“看這種情況應該是也被汙染了，那就說明這件事真的和汙染物有關係。”米亞推開門走了進去，聽著屋子裏的囈語開口道。

迪娜讚同的點了點頭，接著打開了帶著的聲波乾擾器。

這東西能有效控製聲波汙染的影響。

很快幾隻蟲族就驗證了猜想，不僅是齊巷現在渾身是血，就連剛剛用治療儀治療好不久的齊巷母親也皮開肉綻。

離得近了米亞才聽出她在喊什麽，一旁的迪娜疑惑道，“發生什麽事了，什麽盒子？”

床上雙目充血不停掙紮著要撕扯自己皮膚的女人一直在喊著盒子兩個字，嘴裏也一直在問盒子在哪裏。

“我媽她剛醒過來就這樣了，一直在喊著要盒子。”齊巷眼眶很紅，眼睛裏也都是紅血絲。

人在麵對過於絕望的事情時第一反應永遠是崩潰，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

米亞金色豎瞳打量著，接著用能力控製住掙紮的女人，把遍體鱗傷的齊巷拉了下來，“迪娜給她治療一下。”

說完他就鬆開了手，站在窗邊去看床上變得一動不動的女人。

“的確是已經被汙染了，而且看起來不是一般的汙染物。”米亞盯著她的瞳孔，和當初被祂選中的“青蛙”和“兔子”一樣，是複瞳。

像是小蝌蚪，或者卵之類奇怪的東西在眼球上遊動融合，非常掉SAN。

旁邊精疲力儘正在治療的齊巷捂住眼睛。

她能看得出來是被汙染了，就是不想要承認這件事情而已，“怎麽辦，媽媽她一直在撕扯自己的皮肉。”

聽到這裏，米亞忽然想起來了事發地點那些很稀碎的皮肉碎片。

恐怕也是因為想要找什麽盒子，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皮肉給撕下來了，但是如果是這樣就又牽扯到另一個問題。

骨頭呢。

米亞剛剛也去看過了，那些軟爛的肉塊中並沒有骨頭的存在，這種情況很像獻祭。

“可以用美夢藥水緩解下汙染，起碼可以讓你母親別亂動了。”為了不嚇到齊巷，他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而齊巷也是這時才想起來，她還從拍賣會買到了一瓶美夢藥水。

精靈族對金錢不是很看重這才讓她搶到拍了下來，沒想到這就派上了用場，這麽想著齊巷也顧不得還在治療立馬跳了起來。

她來到一旁拿出隨身攜帶的背包，把用海綿包裹的藥水掏了出來。

夢幻的顏色閃著特別的光暈。

齊巷抱著手裏的藥水小跑了過去，旁邊的迪娜也知道她心急，在一旁解釋道，“第一次不要倒太多，而且這種藥水會在空中揮發，小心些使用。”

現在想想當時拍賣場拍到這瓶藥水的就是齊巷了。

“好的，謝謝。”齊巷努力控製自己還在顫抖的手打開了瓶蓋，把裏邊的藥水一點點灌進了母親的唇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