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清晨,陽光宛若一絲金線,透過窗子打在床邊。忙活一晚上的阮籬秋剛剛熟睡,他搬了個凳子趴在床邊睡的。
沒辦法,店裏隻有一張單人床。
郗言是被太陽光喚醒的,一睜開眼就看到自己身旁多了個人。側目而視,餘光正好落在阮籬秋的側臉上,露出原本就很修長的脖子。
他望著阮籬秋熟睡的樣子,忍不住失笑,心想:平日裏嘰嘰喳喳的人,睡著了倒安分不少。
剛一起身,郗言就看到阮籬秋脖子上好像有什麽印記。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子,往人脖子上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脖子上不是別的什麽東西,而是牙印!整整齊齊的牙印!
郗言蒙了,整個房間裏就他們兩個人,這牙印是怎麽來的?
他腦子裏瞬間就亂了,那個地方是腺體,除了本人,沒人能碰。
而且阮籬秋是Alpha啊。
郗言覺得頭有點疼,拚命回想自己暈倒前的記憶,梳理自己能記得住的事。
他因為忘記吃母親給的藥而突然發熱,找遍全身都沒找到抑製劑,隻能硬扛。
然後,他好像在難受至極時看到了阮籬秋的身影,甚至還聞到了那人的信息素。
原來那不是幻覺,是真的阮籬秋。那個牙印是自己咬的?
郗言有點不確定,發熱期的折磨讓他意識不清。但根據現有的條件推斷,能留下那個牙印的也隻有自己了。
思至此,他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從阮籬秋暴露信息素那晚,郗言就知道自己對Alpha信息素的十分渴望。
尤其是對阮籬秋的。
郗言大體能猜出他跟阮籬秋之間的匹配度很高,所以平日裏都在克製自己,不想因為信息素而越界。
但現在看來,這個界還是越過了。
阮籬秋還在睡,郗言則是徹底清醒了,雖然腺體還有點漲。
那印子能留到現在,怕是自己下口不輕。郗言有點不安,不太敢麵對阮籬秋。
咬了腺體不是什麽小事,要是阮籬秋醒來跟他算賬,隻要不是斷了關係,他都認。
正想著,郗言感覺到手邊的人動了一下。
那人揉著眼睛,說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幫你去買個抑製劑?”
郗言搖了搖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說話,“對不起。”
一句話,兩個人都尷尬了。
郗言是覺得不管怎麽樣,先道歉再說。
阮籬秋則是被一句道歉喚起了回憶。他本來都打算不計較這件事了,但架不住留下印記的人非要道歉。
一時之間,阮籬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明明已經準備忘記這件事了。於是,他借著出門買早餐的理由,跑出去冷靜一下。
買完早餐,阮籬秋還不忘跑了趟藥店,拿了幾支抑製劑。
Omega的發熱期往往都會持續幾天,昨晚是穩住了,今天會不會複熱就難說了。
雖然,阮籬秋很想知道郗言為什麽要隱瞞第二性別,但現在,比起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讓郗言度過發熱期。
回到店裏,推開房間的門。阮籬秋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不輕。
郗言拉著被子坐在床上,臉上的淚珠滾滾落下,被套都染濕了一大片。他蜷縮著,嗚咽著,身體在隨之顫抖。
他沒有察覺房間裏多了個人,隻是茫然的禁錮著自己。他不是第一次控製不了自己,但確實第一次怎麽也哭不出聲。
郗言死死咬著下唇,拚命不讓自己傷害自己。情緒占據上風,唯有痛感能在狂風暴雨中喚醒一點點理智。
這次與上一次不同,這回是無聲地哭泣,也是更加痛苦的。
手裏的東西被阮籬秋丟棄在地上,他三步並兩步,衝向郗言,緊緊地抱住懷裏的人。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這人把自己的下唇都咬出血了。
郗言很明顯地愣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放聲大哭。
“為什麽是我?”
“是幻覺對吧,一定是幻覺。”
“朗格朗日定理是若函數f(x)在[a, b]上連續,在(a, b)內可導......”
“我不正常,我不該存在。”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想的,不想的!”
…………
阮籬秋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郗言,嘴裏嘟囔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他很是手足無措,下意識想安慰懷裏的人,想阻止這樣的現狀。還沒開口,阮籬秋就意識到了問題。
郗言不是單純地發泄情緒,而是抑鬱症發作。
於是,他一邊輕拍郗言的背部,一邊用手機聯係主治醫生。
沒幾分鐘,主治醫生就回了消息。阮籬秋跟主治醫師聊了幾句,他才知道原來抑鬱症發作時,除了緩解隻有緩解。
病治不好,發作就無法阻止。即使治好了也依舊有複發的可能性。
時至今日,他才真正意識到精神類疾病的可怕。
但此刻,能幫到郗言,也隻有自己。他認真傾聽著郗言的話語,接受著對方傳遞出的感受。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郗言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些,在阮籬秋的引導下,做著深呼吸。
他就那樣趴在阮籬秋的肩膀上,腦海裏雜亂的聲音依舊響個不停。
忽然,一道清澈的歌聲穿過雜音,在郗言的耳邊清晰起來。
——你用善意縫補世界缺陷
——光與暗共存
——心中去找尋答案
——在那深邃海洋
——誰都是風中塵埃
——孤立而渺小
——風雨後
——烏雲散去
——是燦爛的可能性
——想陪你演奏那賀曲
阮籬秋哼著歌,這是他臨時想的詞。曲調算不上好聽,但歌詞卻是他想說的。
他不確定未來是怎樣的,但郗言是能在自己生命中留下濃重一筆的人。
他懷著少年人獨有的樂觀,暢想著自己和郗言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