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boss(1 / 2)

路遠到關山 檀汐 3484 字 2個月前

下一個boss

那天和秦灝然“昨日重現”的對話後,雖然他最後也沒有再繼續深究那些“疑點”和“謎團”——嚴謹的秦博士自然是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就去“論證”什麽“結論”,但是秦灝遠也能感受的出來,他小哥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繼續“存疑”的想法的。

不過秦灝遠自己,誠如他所說,是真的沒有在意——當時沒有,之後再想起,也沒有。

也許就像那天在衝繩的台風中,他隻是和什麽實際情況都沒有了解就與其一起“並肩進行了boss戰”的“Shane”相遇一樣,即使後來這個人又一次的以“路為暄”的身份出現在了他的現實生活裏,一切也不會有什麽不同。路為暄的任何“實際情況”,任何“過去”,都不重要——這個NPC擁有可以一起打boss的能力就可以了。

不過他們自從重慶一別,倒也確實沒再有任何的聯係。就像秦灝遠說的,他在寧城的日子大抵都過的緊鑼密鼓,日複一日,風平浪靜,大概就像是在開放世界遊戲裏四處隨意溜達著“farming”、“開荒”一樣,雖忙碌,卻簡單。沒遇見什麽boss要打,自然也沒有召喚“盟友”的必要——儘情享受一個人遊戲的“孤獨”就好了。

當然,秦灝遠也是沒想到,下一個打boss的機會,也挺快就再次出現了。

時間進到十一月,整個秦楚的氣氛也都變得愈發忙碌周轉起來,秦灝遠那在十月還原本隻是短暫拿了一天的“秦灝天日常”體驗卡,也不由自主的就延長成了“周卡”,甚至有向著“月卡”、“季卡”演變的趨勢。

那天他又是因為連軸轉的會在辦公室一直坐到了快八點,最後一個會上也又有秦灝天,於是他又一次的在正事聊完後被秦總叫住:“小遠,你稍微留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上回他心裏明鏡兒似的知道他大哥要和他說什麽,這回倒是有點意外——畢竟舒晴之前已經跟他說過,秦灝天在她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下,也放棄了對他弟的私事那點“操不完的心”,決定自我克服一下他那沒完沒了的“探究欲”,情願不情願的也要隻做“後盾”去了。

不過秦灝遠心裏再意外,麵上也還是繼續不動聲色:“好啊。”

沒想到這次秦總找他說的還真是公事,等其他同事都下線了,秦灝天望著屏幕裏的他弟開了口:“小遠,我有個事要拜托你一下。”

秦灝遠挑眉:“秦總,我的老板,有工作吩咐就是,還說什麽‘拜托’啊。”

“是這樣。”秦灝天看起來還是有點猶豫,“有個國際差,要麻煩你替我出一下——我最近新拉來的一個機構投資人,他們同時投了全球好幾家類似的公司,希望我們幾個‘兄弟公司’之間可以做到一下資源共享,互助互贏,成為一個他們所謂的全球‘聯盟’。月中有場交流會,是由其中一個公司舉辦的,希望其他公司負責人能過去一起參加。我本來打算自己去,不過我這邊正好和一個行業研討會撞期了——幾乎是撞的一天不差。這個研討會非常重要,是政策層麵上的,對秦楚未來在海外的發展有著關鍵性作用,我還真得自己出席。那個交流會,我本來想叫思淼去,但他老婆預產期正好也是那幾天,我也不是很想跟他開這個口,所以就想著,能不能麻煩你——”

秦灝遠聽著他那“廢話實在很多”的大哥又嘮嘮叨叨一大堆就很想笑,直接開口打斷:“哥,你以前布置工作可不是這個風格啊——我當然可以去。”他揣測他大哥大概是覺得他自己這邊手頭的各種事情也很忙所以不太好意思再給他額外工作的緣故,便補充道,“我這邊雖然這段兒會是很多,不過基本也都是快到年底了例行公事——今年總結明年計劃,也就是這些,也沒什麽大變動和新花樣,我聽個彙報拿個決策就是了,沒什麽麻煩的,不至於出趟差都不行。”

他說的直接又誠懇,他大哥的表情卻並沒變的多輕鬆,還是猶猶豫豫,頗有些眼神閃爍的:“嗯……這些我知道,主要是,嗯,這是個國際的差。”

秦灝遠這下是真笑了:“不是,大哥,國際差怎麽了,不就是飛機多坐幾個小時的事嗎?我又不是沒出過,能有多麻煩的。”

他看著屏幕對麵那人沉默了幾秒鐘,最後似是下了決心似的,咬牙開了口:“這個交流會,在倫敦。”

秦灝遠的笑容卡住了。

不過他幾乎是一秒就恢複了正常,還是笑著:“那不更應該我去了麽——整個秦楚,倫敦誰還能比我熟啊。”

秦灝天反倒怔住了,一時沒有接話。

“大哥。”秦灝遠依然在笑,隻是話說的坦蕩,“我知道你這麽吞吞吐吐閃爍其詞的是因為什麽。不過我想,有些話我也不用跟你再說第二遍,你上次也說了——你都聽進去了,你會努力改的。”

秦灝天飛快的點頭:“好,好,我知道,對,我都明白的,我在改的。”他頓了頓,“我這次也不是——”

“我也明白的,大哥。”秦灝遠再次打斷他,“我知道有些事情對你來說也沒那麽容易,你習慣成自然了那麽多年,也不是說一下就能掰過來這個勁的。我也理解你——互相理解吧。”他斂了笑容,很認真的看著秦灝天,“不過大哥你也說過,你不希望我們之間是那種有什麽話都不能互相直說,自己悶著的樣子,我同意,所以你對我也一樣。更何況,這是工作。這麽多年來,也許我不會每一件你做的事都認可,我也不是對你的每一個觀點都同意,但至少有一點我是絕對沒有異議的——工作,是無論如何都要認真對待的。”

秦灝天看著秦灝遠良久,最後也還是隻說了一句:“倫敦這會兒應該開始冷了吧,多帶點厚衣服。”

秦灝遠又笑了:“這還用你說——都說了整個秦楚,倫敦誰還能比我更熟啊?”

秦灝天下線了,秦灝遠卻自己在電腦前坐了很久沒動——久到那屏幕保護程序都自動啟動了。

坦白講,他在乍一聽到“倫敦”兩個字的時候,心裏確實是有一瞬沒來由的劇痛的。

如果說,之於他而言,衝繩,是他第一次“頓悟”自己對遊亦航的感情到底是什麽的“初始之地”,重慶,是讓他的人生從此被改寫,走向截然不同方向的“破碎之地”,那麽倫敦,或者說英國,大概就是那從初始到破碎之間的一場美夢。

他22歲那年帶著一顆曾以為會永遠遺落在過去裏的心飛離那片土地,至今十年有餘過去,他一次都沒有再回去過。在與遊亦航斷聯的那幾年裏是不想也不敢,在後來又與遊亦航複合的那幾年裏是覺得沒有必要。就像他曾對舒晴說過的,“我愛的人都已經在我身邊了,我為什麽要去懷念倫敦或者劍橋?”

那時他以為,他已經實實在在的握住了那個人,那個人就在他的“現實”裏,所以過去的“好夢”,也不必要再去回味了。

當然現在他知道了,他以為回到寧城之後一切都已不再是夢,但大概就跟那電影《盜夢空間》裏說的一樣,誰說你的夢境就隻能有一層?夢外,依然還是夢。

那個標識著夢境“仍在持續”的旋轉陀螺其實從未停止,隻是彼時的他選擇了忽視。直到那年穀雨,失控的攪拌車在紅燈的十字路口迎麵撞上秦灝天的邁巴赫,也“順便”將那陀螺直接帶著擲到了秦灝遠的眼前——然後它直接碎了,不會再轉了,夢,也真的醒了。

於是他就明白了自己過去為什麽總會放任自己陷入一層又一層的深夢,刻意不刻意的去忽視那個陀螺——因為這“現實”,也太痛了。

而到了現在,要讓他重新以“清醒”的狀態,再一次的進入那最深一層的美好夢境中去,是不是也多少有點殘忍了?

聽到“倫敦”時驟然來臨的那陣劇痛,大概就是他作為一個“人”自我保護的本能。

不過好像,彼時那劇痛也確實沒有持續太久,就仿佛是天邊一顆隕石墜落進了心湖——落下時水麵被砸出深深的漩渦,巨大的水花四濺揚起,似乎是滿世界的紛亂不寧。但過了一會兒,好像也就需要一會兒,那不斷流動著的水,逐漸的旋轉著,蕩漾著,起伏著,搖擺著——最終還是恢複初始的一片平靜。

水,果然是至柔,也至剛。

他感受著心下情緒的這些變化,有感慨,有唏噓——就像他之前已經好幾次被路為暄引導著感受過的: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還可以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