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清明,霍鐵衣帶著妻小去給先祖上香掃墓。
當年霍家祖墳,一夜之間添了幾十個墳墓,大大小小的,而如今這麽多年過去,那些曾經看著叫人觸目心驚的墳墓,也似乎都是平平靜靜了。
那些墳墓裏頭,躺著霍家冤死的亡魂。
霍鐵衣挨個兒的上香,親自鋤草,神色凝重。
謝青桐看著霍鐵衣這樣,抱著兒子也不敢貿然開口。
不過小孩子到底童言無忌,霍靖宇——也就是霍鐵衣的嫡長子,如今也不過三歲,他疑惑開口:“這都是爹爹說的長輩嗎?”
對於這個兒子,霍鐵衣素來也是柔和的,聽他開口,神色瞬間柔軟下來:“是,都是。”
“爹爹別難過。”霍靖宇小小的,可是偏人小鬼大的,還是個嘴甜的:“姑姑和二叔呢?”
“你二叔出公差了,來不了。你姑姑也不在,也來不了。”霍鐵衣笑笑:“說起來,你二嬸如今也是懷孕了,也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不過,咱們霍家是慢慢壯大起來了。”
當年霍家就剩下他一人時候,那種孤寂卻是再也不會有了。
光是想一想,這樣的滿足就讓霍鐵衣再也繃不住臉來。
霍靖宇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個圈:“二嬸肯定會生個弟弟,娘肚子裏肯定是個妹妹。”
霍靖宇這話就叫霍鐵衣登時瞪大了眼睛的去看謝青桐的肚子。
謝青桐滿臉羞澀的點點頭:“昨兒剛診出來的。本想晚些再告訴你。”
這下霍鐵衣連活也不乾了,上去就將霍靖宇接過來自己抱著,末了又虎著臉責怪:“有身子了怎麽還不知道注意些。”
“他才多重。”謝青桐忍不住輕笑:“再說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累。”
“那也要注意。”霍鐵衣不依不饒的囑咐。然後又笑嗬嗬的說:“不管是兒子女兒都好。今兒這樣,想來他們泉下有知,也是必然歡喜的。”
霍鐵衣是真高興。
家中人越是多,越是熱鬨,他就越是高興。
待到掃墓完了,霍鐵衣正要回去,就看見遠遠一輛馬車過來了。當即就是一愣,隨後就問霍青桐:“瞧著像是陸家那邊的馬車?”
謝青桐看了一眼也是點頭:“好像是的。”
馬車到了跟前,陸夜亭就當先下來了,而後又將妻子葉慧欣也扶了下來。
葉慧欣如今挺著個大肚子,行動也是有些不便。
陸夜亭小心翼翼扶著,也沒看霍鐵衣一眼。
霍鐵衣在旁邊看得直發笑。霍靖宇倒是興奮得很,大喊了一聲:“二叔!二嬸!”
也不要霍鐵衣抱了,滑下去就上前,一把抱住了陸夜亭的腿。
陸夜亭低頭看一眼,笑得也是溫和:“小不點兒你也來了?”
換做以往他肯定就抱著霍靖宇了,現在麽,自然還是扶著葉慧欣要緊。
麵對著霍家列祖列宗,兄弟二人都是沉默了,兩女眷對視一眼,便是都默契的道:“外套還是怪冷的,我們先去馬車裏了。你們上個香便是也就回來。”
一時之間也就隻剩下他們兄弟二人了。
霍鐵衣也不是第一次帶著陸夜亭過來了,隻是如今站在這裏,卻還是有一種恍然如夢之感。
霍鐵衣嘆了一口氣,側頭看陸夜亭:“眼看著你也要當爹了,咱們霍家血脈到底是沒斷了。”
陸夜亭側頭看了霍鐵衣一眼:“和霍家又有什麽關係?我的兒子,姓陸。”
霍鐵衣被這話噎了一噎,然後就又無奈道:“你這麽多年了,還是在記恨我呢。”
這話問出來,陸夜亭頓了一頓,側頭看住霍鐵衣,語氣卻是冷淡:“我記恨你做什麽。哪有那樣的閒工夫。”
“那你——”何必說那樣的話呢?霍鐵衣這話沒說完。
陸夜亭淡淡解釋一句;“我現在是陸家人。縱然身上是霍家血,可是已經是陸家人了。”
所以,倒不是記恨,而是要遵守自己的本分。
陸夜亭想了一想,然後就又道:“至於記恨,以前的事情年代太久遠了,我早已經記不清了。”
怎麽又可能記不清呢?霍鐵衣聽著這話都是不信。他知道陸夜亭小時候到底經歷了一些什麽,所以他知道陸夜亭是絕對不可能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