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二人其實關係卻是匪淺的——除卻親戚這一層,還有諸多的糾葛。
二人之間氣氛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的沉重,壓抑得叫後頭跟著的內侍大氣都是不敢喘一聲。
一路行至太子宮,進去之前,衛澤看了沈慎一眼,冷淡出聲:“沈大人儘快罷,避嫌這個道理,想來你明白。”
太子現在是何等尷尬的一個存在。多在太子那兒停留一刻,就讓別人多一絲臆測和揣摩。
衛澤這般提醒,讓沈慎有些意外,不由得側頭看衛澤,而後也客氣一句:“多謝衛指揮使的提點。”
衛澤沒再說話,心頭暗道:不過是怕麻煩。
這般突然過來,自是要給太子一些準備時間的。
許久不見太子,太子似是變化頗多——首先是清瘦了不少,可整個人顯得卻更加溫和和寬容了。
衛澤一眼就看見了太子手上的那一串婆娑得油亮又潤澤的黑色佛珠。也不知道是什麽料子的,但是應該不是什麽普通物件。
當然這並非關鍵,關鍵在於:太子這般佛珠不離手,又昭示了什麽?
許是覺得現在自己還在禁足,又或是並不曾太重視沈慎,故而太子穿得也甚為樸素。月白的衣袍,顯得很是儒雅和簡單以及不經心。
可饒如此,也仍舊難以掩蓋太子的一身貴氣。
衛澤和沈慎朝著太子行禮請安。
太子隻擺擺手,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下,而後含笑溫和道:“不必如此多禮。”
衛澤也沒客氣,直接就起了。
沈慎則是客氣道謝:“多謝太子殿下。”
隨後太子賜座,二人坐下。
太子又叫人上了茶,衛澤一言不發隻品茶,而沈慎則是提起正事兒來:“此番微臣前來,是為向太子殿下賀喜。”
太子一愣,似提起這個新得的兒子隻覺得溫柔和煦,於是態度都是更加溫和三分:“二弟有心了。”
好一個兄友弟恭。
衛澤唇角不由得往上一勾。
李涇和太子,其實還是挺相似的。到底是親兄弟。
沈慎捧出了賀禮來:竟是一對紅珊瑚樹,樹上墜著珍珠,硨磲,玳瑁,各色寶石,簡直是炫目得叫人咂舌。
當然,衛澤也不是不識貨的,故而一眼就看見了珊瑚樹上最明顯兩顆佛舍利:“七寶妙樹?”
“正是。”沈慎笑一笑:“且讓善鴻大師誦經加持了整整的七七四十九日,說是佛家至寶也不遑多讓。”
一聽這話,衛澤又忍不住笑了,而後頗有些意味深長:“倒是頗花了些心思。”
沈慎隻當是沒聽出衛澤的意味深長,隻是笑笑:“的確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畢竟,也是主上第一個侄兒。”
最後,沈慎又捧出了一對銀鐲子來:“這對鐲子上墜了朱砂,還有狼牙,說是小孩子戴著最是能壓驚辟邪。”
這個倒是沒什麽好稀奇的,不過這份心意卻是顯得十分難能可貴:如此費心,可見李涇的費心和重視程度了。這樣一來,難免也就是……讓人更是多想了。
衛澤就沒忍住挑眉多想了一點兒。
李涇這樣的做派,分明是在跟太子示好。
若說裏頭沒有什麽圖謀和緣故,那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太子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慎,而後微笑加深幾分,伸手親自接過了那對銀鐲子:“你回去替我多謝二弟費心了。”
沈慎笑著應下,又和太子寒暄幾句。
太子看一眼衛澤,也是十分識趣的就說自己累了。
太子既是這樣委婉的送客,沈慎和衛澤自然也不可能多留。當即二人都是退了出來。
出了太子宮之後,衛澤就讓人送沈慎出宮,自己則是去聖上跟前複命。
聖上讓他跟著過來,無非就是為了監督太子和沈慎罷了。
畢竟,李涇這樣非要叫沈慎見一麵太子……是人都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