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畢竟是我的家人——”謝青梓最後訥訥的說了這麽一句。她唯一能想到的,能說得出口的辯解,也就是這麽一句了。
然而陸老夫人卻是笑出聲來,隻用了一句話就讓謝青梓徹底的啞口無言了:“嫁出去的女兒尚且猶如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你這樣的情況?”
謝青梓最終隻能輕嘆一聲。
可不是麽?嫁出去的女兒尚且猶如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她這樣的?
“我還有一件事兒想請教義祖母。”謝青梓低沉了一小會兒後,就隻得將這些拋開去暫且不想,轉頭提起今兒自己遇到的事兒:“如今身份變了,巴結討好的人也多了起來。我心頭煩躁得慌,應對起來總不自在。可是我看著義祖母您卻是遊刃有餘——”
陸老夫人了然點頭,而後跨過門檻,也不著急著去答謝青梓的話,而是先叫福滿替她脫了大衣裳,又將頭上多餘首飾都摘了,這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後又徐徐開口:“我且問你,你為何要煩躁?有人巴結不是好事兒?”
謝青梓坐在下首,捧著茶杯有一搭子沒一搭子的用蓋碗撥著茶葉:“就是瞧不上他們的嘴臉——以前……”
“以前你是什麽人,現在你又是什麽人?”陸老夫人反問一句。
謝青梓抿著唇不說話,心裏頭卻是明白陸老夫人的意思。
“這就是世家女和小門戶女兒的區別了。世家女從小見慣了這些,自然就不會心中迷茫或是動搖。可你這樣的不同。因了沒見過,故而就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陸老夫人擱下茶盅,用帕子輕輕按了按唇角,仍是笑嗬嗬的:“可是人家巴結你,又不是強迫你辦事兒,人家巴結人家的,你聽著就是了。願意幫就幫一把,不樂意就算了。她們難道還敢說什麽?”
“可說的那些話陰陽怪氣的——”謝青梓嘟嘴,略有些挫敗和懊惱。
她這樣的動作,一下子就讓陸老夫人心都是軟了幾分,當下輕嘆一聲,又笑了:“到底還是年歲小呢,對這些都還在意。陰陽怪氣的話是不好聽。可是你想想,她們又能將你怎麽著?你隻管打太極就是。你在皇後娘娘跟前,難道就沒看明白這些?”
頓了頓也不等謝青梓開口說話,陸老夫人就又繼續說下:“橫豎不管如何,他們隻會比你更不自在,你一不痛快,他們比你還要在意,你又何必不自在?”
謝青梓明白陸老夫人這話的意思,當下輕嘆一聲:“我知道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兒,我會若無其事的——”
“真不痛快你發火就是。”陸老夫人輕笑,“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謝青梓愣了一下:“啊?”
她就這麽呆呆楞楞的看著陸老夫人,陸老夫人笑得更加厲害:“我說了這半天,我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你隻管你自己舒服就好了。橫豎他們有求於你,自是不敢跟你計較,也和你無法計較。”
謝青梓登時就啞口無言了。好半晌才道:“我還以為義祖母是叫我好好的相處,別做得太難看——”
“你要應對的,是和你一個階層的人。他們又算什麽?”陸老夫人再度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好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這個道理,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謝青梓應一聲。隨後便是告退出去尋陸夜亭去了。
謝青梓這頭滿腹思緒,那頭謝青蕊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客人一走,老夫人便是將所有人都召集過來,算是三堂會審。
大老爺謝昀倒是無所謂的態度,笑道:“母親也別著急,要我看,這個事兒也不一定是壞事兒。橫豎咱們家現在都這般了,難不成還能算計到了咱們什麽?”
頓了頓,大老爺又道:“如此一來,咱們家也算出了兩個王妃,豈不是好?”
他這麽一說,謝青蕊倒是忽然有幾分若有所思起來。而後,她也是出了聲:“就像是父親說的,這個事兒其實也沒什麽好著急上火的。李潤的態度你們也都瞧見了,當時我也沒法子拒絕。我都那樣說了,他還那般,我又有什麽法子呢?”
謝青蕊嘆了一口氣,隨後又道:“橫豎以咱們家現在這樣的情況,想要找個好的人家也是艱難。倒不如跟了他,將來也可幫襯家裏——”
謝青蕊這話登時就讓大太太紅了眼眶:“你這孩子……從小就受了那麽多的苦,如今又遇到這樣的事兒……”
怎麽能叫她這個做娘的不心痛呢?
李潤那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良人。
“無非就是命苦罷了。”謝青蕊自嘲一笑:“我也認命了。”
“若阿姐不想嫁,自然還有法子。我就想問問阿姐,你到底是什麽意思?”謝栩蹙眉沉聲開了口,語氣卻是沉凝。
謝青蕊垂眸不看謝栩,話裏的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三郎不必再折騰了,這件事情也沒什麽可折騰的了。要知道,咱們家現在這樣,根本也是折騰不起了。犧牲我一個,若是換了謝家繁榮,那我也是甘願的。”
頓了頓,似有些自嘲的,她又一笑:“當初謝青梓能給慎表哥定親,我如今怎麽就不能為了家中犧牲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