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最後不免相視一笑。
謝青梓最後才輕嘆了一聲,緩緩開口:”哥哥心頭到底如何想的呢?“
陸夜亭笑了一笑,搖搖頭輕聲道:“若是我,我自然盼著你跟我一樣從此不理會他才好。隻是……你畢竟不是我。我方才在氣頭之上說的話,也當不得真。我那也就是一時氣話罷了。你和我不同,自然也不必如同我這般,他若對你好,你與他親近幾分也是無妨的。”
說到了這裏,陸夜亭微微頓了頓,語氣冷冽了許多:“霍家現在雖然是人丁單薄,不過名聲和地位畢竟擺在那兒。你若是作為霍家嫡女出嫁,衛王府那邊自然是不敢將你如何。你也不必委屈求全,直接與他們硬著來就是了。”
謝青梓微微有些心酸,依照她對陸夜亭的了解,自然是知道陸夜亭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必然是痛快不到哪裏去的。可偏偏他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是不是霍家嫡女又有什麽要緊?有哥哥在,哥哥還能叫我委屈了?我真受了委屈,告訴哥哥一聲,哥哥難道就不管我了?”
“他們敢。”陸夜亭眼眸微微一眯,露出幾分冷厲來:“若敢欺負你,你隻需要告訴我就是。自有我替你出頭。”
就是他不行,還有霍鐵衣呢。
“明日我仍是打算進宮去。這事兒……隻怕也瞞不住。哥哥你……”謝青梓輕聲開口,問了一半又不知該如何問了。
“我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魂。我是陸夜亭,至死無改。”陸夜亭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再堅決不過,最後他笑了一笑:“當年,娘隻生了一個孩子。是你。我是陸家的嫡孫。”
這是要放棄作為霍家人的身份的意思。
謝青梓心頭微微有些亂:“何必如此,縱是旁人知曉了……”
“傻丫頭。若真被人知道了。聖上也好,衛皇後也好,又如何會坐視不管?霍家就這麽一點血脈,他們必是不會讓我再留在陸家的。所以,一開始就不必說出來,如此也不讓祖父和祖母為難。”陸夜亭燦然一笑,笑容竟是有些炫目:“好在不管如何,我總是以你哥哥的身份存在。總能名正言順護著你。”
謝青梓因了他這麽一句話,卻是幾乎不曾哽咽出聲來:“哥哥……”
陸夜亭擺擺手,“不許哭。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隻是等到了謝青梓走後,陸夜亭麵上的笑容卻是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不過卻是再無人看見。
謝青梓這頭回了謝家,徑直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果然老夫人也是在等她,見了她便一笑:“青梓,你來。”
謝青梓在老夫人旁邊坐下,而後輕嘆了一聲:“祖母,今日的事兒……”
“有人來找你,這是好事兒。”老夫人卻是知道謝青梓想說什麽,慈愛的摸了摸謝青梓的背脊,又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你的腰板也能硬上三分。到了衛家也不必被人詬病身世,從而再被處處打壓了。”
老夫人越是說得理所當然,謝青梓就覺得越是心酸。最後抱住了老夫人的胳膊,低聲道:“祖母可別攆我走,我是要從謝家出嫁的。”
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隻輕嘆一聲,拍了拍謝青梓的背脊:“傻丫頭,真是個傻丫頭。”
不過經歷了這麽一個事兒之後,謝青梓到底還是感覺謝家眾人看自己的目光都是不一樣了起來——這樣的變化十分微妙,不仔細感受卻是根本都是感受不到的。
謝青梓自是知道緣故,不過仍是和尋常無異。第二日仍是一大早就進宮去了。
衛皇後彼時正在梳頭,謝青梓上前去在一旁幫著宮女給衛皇後梳頭,一眼便是看見了衛皇後發絲中間的根根白發,心裏不知怎麽的倒是心酸起來。
衛皇後自己反倒是看得極開:“人老了,頭發便是白了,這也沒什麽可傷感的。”
謝青梓被破了那點小心思,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娘是豁達之人。”
“鐵衣回來了?你昨兒可見著他了?”衛皇後自是知道如今霍鐵衣住在陸家的,而陸家就在謝家隔壁,這點也是清楚。故而才會有此一問。
謝青梓應了一聲,“見著了。他傷勢看著已是不大要緊了,娘娘儘可放心。而且他今兒不是要進宮來?”
衛皇後一笑:“雖是如此,沒親眼瞧見了總歸是放心不下。他和衛澤都跟我親生的孩子一個樣兒,這做母親的,哪裏有不擔心孩子的?”
謝青梓抿唇一笑:“得了娘娘的眷顧,是霍大哥的福氣。”
“什麽福氣。若真有福氣,也不至於幼年就沒了雙親還遭逢那樣的大難。”衛皇後自己撿起一根鳳凰簪遞給了宮人,而後便是也不再戴別的:“就這樣吧。大冬天的也沒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反正也沒外人過來。”
天冷,聖上妃嬪大多也都是上了年歲的,故而衛皇後便是給了個恩典,讓都不必****過來了。
謝青梓本想說起昨兒霍鐵衣認親的事兒,隻是話到了嘴邊又忍不住轉個彎回去了,最後隻改成:“我聽衛澤說,林家小姐那邊也定下來了?娘娘見過了沒有?他們婚期那般趕,是否是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