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妃既是過生辰,少不得還是要準備賀禮的。陸老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是問了一眼謝青梓:“你說說,你覺得該怎麽送?”
謝青梓的確也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當即便是低聲分析道:“這個事卻要看義祖母您怎麽想了。太子如今風頭正健,但是自古以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這個時候,除非要麽是真送個舉世無雙的寶貝,否則倒也是和送個一般的也沒什麽。倒不如送個與往常差不多的,也好表明了咱們的心思。”
到底不是什麽趨炎附勢之人,故而又何必去行那趨炎附勢的行徑?
趨炎附勢容易,高風亮節難。這就是她的意思。
陸老夫人聽完之後,倒也是拿定了主意:“就按照你說的辦。”隻是心頭因為這個事兒,卻是又對謝青梓讚許幾分:別的事兒也就罷了。在這些事兒上,有自己的想法,還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將來倒也是不怕什麽了。至少不會拖了衛澤的後腿。
及至太子妃生辰那日,因了不想出風頭,故而她也就沒穿那些顏色鮮亮的。反倒是穿了一件寶藍色的——這樣的顏色看著雖是沉穩,可若是駕馭不住,那就顯得老氣了。
謝青梓皮膚白皙,倒也是不至於顯得老氣。不過終歸也是不如穿其他或是鮮亮或是淺淡清新的顏色好看。至於頭上,除卻了一隻藍寶石的挑心之外,卻是隻有兩隻白玉簪了。再有就是耳朵上墜了東珠耳璫,手腕上一對白玉鐲子。最後隻有那貓眼石的戒指。
那貓眼石的戒指倒是和這一身有些不搭,不過謝青梓卻是舍不得摘下來,仍是堅持戴著了。
陸老夫人倒是穿得鮮亮,楓葉色的褙子尤其醒目精神。兩人站在一處,倒是也越發不容易注意到謝青梓了。
衛澤倒是知道這個事兒,頭天便是囑咐了一番。又與陸老夫人道:“估摸著倒是我能來接你們。”想了想,忽又道:“京裏的饕餮樓卻是又要開張了,不若明日我們定上一桌?也隻當是給鐵衣接風洗塵了。”
陸老夫人倒是樂意,又看謝青梓和謝栩:“你們姐弟二人的意思呢?”
謝青梓和謝栩自是都沒反對。謝青梓想了想,倒是笑道:“不如這一頓我來做東,既是替霍將軍接風洗塵,又算是替三郎向霍將軍和衛世子道謝。”
衛澤一挑眉,倒也沒反對。不過心裏卻是盤算著:倒是忘記了個事兒——謝青梓這般在這邊住著,倒也不知有沒有零花錢。打點下人都是不小的花銷。
他自是不覺得謝家那邊還會巴巴的送銀子過來。
這樣想著,他便是有些懊惱起來:怎的早先竟是沒想到這一茬?卻的確是疏忽了。
不過心裏頭想歸想著。麵上卻是也不表現出來,反而看了一眼霍鐵衣,笑問:”你看如何?“
“那便是卻之不恭了。”霍鐵衣倒是沒那麽彎彎繞繞,隻一口應下來。隨後又一笑:“說起來,三郎這麽大的年紀也該自己騎馬了。總坐車也沒意思,我之前有一匹老馬,下了一匹小馬駒,三郎不如親自養著。”
衛澤一聽這話,便是對謝栩道:“三郎快道謝。他那馬卻是有來頭的。”
謝栩猶豫一下,到底還是敵不過對小馬駒的向往,笑著跟霍鐵衣道謝起來。
霍鐵衣卻是看衛澤一眼:“澤哥隻當我和你一樣小氣?不過是個馬駒罷了。三郎脾性不錯,想來也會善待它的。”
被霍鐵衣這麽一誇,謝栩耳朵都羞紅了,幾乎是有些飄飄然:“我一定會親力親為照顧它的。”
“不僅騎術要學好,射箭倒是也該練起來。就算打獵指望不上,總也可以強身健體。”霍鐵衣又如此說了一句。
謝青梓在旁邊聽著,倒覺得霍鐵衣的確是個極好的人。雖然看著有些凶神惡煞似的不好相處,可是實則這麽久接觸下來,倒也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那麽一回事兒。
隻是霍鐵衣似也是個孤兒。這點倒是也叫人有些可惜。
謝青梓第二日去宮中的路上,便是悄悄問了一句陸老夫人:“霍將軍怎的竟是孤身一人?”
“說來卻是話長。”陸老夫人提起這個事兒,便生出幾分悵然來,隨後並不仔細解釋,不過卻是又笑問:“好好的怎麽問起了這個事兒?”
“隻是好奇罷了。”謝青梓笑笑,又說起霍鐵衣麵上的疤:“而且那傷疤是在戰場上留下的還是怎麽的?瞧著倒是有些嚇人。”
“倒不是戰場上,是那年文字獄造的孽。”陸老夫人搖搖頭,微微眯了眯眼睛。“霍家太盛,首當其衝最是慘烈。一門三十五口,卻是隻剩下了他一個。卻還是皇後娘娘死跪在太極殿前求回來的一線生機。”
陸老夫人說著這話,便是又嘆了一口氣:“為了這個,皇後娘娘當時沒了個剛兩個月的孩子。”
聽了這話,謝青梓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幾乎是不能想像當時的慘烈情形。就連衛皇後都隻能堪堪保住霍鐵衣的性命。隻怕當時那樣的情形,霍鐵衣能保住性命也是上天垂憐。
“那孩子眼睜睜看著父母慘死,若不是他當時掙紮了一回,那一刀沒落在脖子上,又收了力氣,隻怕如今霍家徹底的便是沒有了。”陸老夫人搖搖頭,而後便是又苦笑一聲:“這些傷心事兒,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