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同樣是答不上來這一句問話。
謝青梓固然重要,可是父母兄弟,卻也同樣重要。
“你若有出息,將來謝家處處仰仗你,你又何愁不能得了她的討好歡心?”沈鶴至換了種語重心長的語氣,又拍了拍沈慎的肩:“如今他們都還住在咱們家,且今日不也得了消息,青梓已是平安無事?如今局勢尷尬,卻是沒辦法。等過上一年半載,到時候尋個機會接了她過來也就罷了。”
沈鶴至這話聽著倒很是有道理的樣子。
沈慎卻是隻能低頭苦笑:“青梓並非那樣的女子。”他隻恐怕這一次,卻是真正的要失卻她的心了。
“為了謝家,她也不會如何。你隻管放心。”沈鶴至又道,這一句話卻是一陣見血:“倒是你若是再這麽折騰下去,我便是隻乾脆退了這門婚事,再重新與你尋個更好的。”
沈慎直至此時,才算徹底的慌了:“父親怎可如此,我們說好——“
“你若為了她再這麽糊塗,你看我敢不敢?”沈鶴至冷哼一聲,又看一眼沈慎:“如今倒是隻怕你想走科舉的路子都是沒機會了。真想早些有機會,你倒是該趁著這次機會爭取得了二皇子的信重才是。若是能平步青雲,你在朝中影響力自是不會小。到時你便是能呼風喚雨,想如何就如何。比起這般狼狽回京的,最後一無是處,你倒是可以想想,哪個更好!“
說完這話,沈鶴至倒也是懶怠再勸什麽,隻起身走了。不過走之前倒是扔下了這麽一句話:“誰也不必勸他,他若真要走,隻管讓他去!”
陳姨媽聽著這話,倒也是豁出去了,狠推了一把沈慎:“我生你養你是為了什麽?難不成竟是讓你為了其他女人忤逆我們的?你若真要去,隻當以後是沒我這個娘!”
陳姨媽也是真傷了心,說著說著便是哭了起來:“謝青梓算是什麽?竟是在你心中比我還重要不成?你因了三郎受傷險些醒不過來也就罷了,那是親戚的情分。我因了你喜歡她,便是再不滿意我也到底替你定下她了。你好了我也從未說什麽,你倒是好,如今倒是這樣傷我的心的!”
陳姨媽一哭,沈慎的心便是徹底的亂了。他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完全說不出話來。該說什麽呢?又還能說什麽呢?若說衛澤的話像是刀子一樣戳得他心窩子都是疼的,那麽陳姨媽的哭訴和沈鶴至的嗬斥,也是有著同樣的效果的。
沈慎隻覺得自己心頭如同一窩亂麻,怎麽也是理不清楚了。一時想著衛澤那話,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回京師去找謝青梓才好,一時想著陳姨媽和沈鶴至的話,到底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謝青梓重要,可是父母兄弟,他同樣不能不要。父母養他,他卻不能棄之不顧,若為之,那便是不仁不義。而謝青梓是他未婚妻,卻是同樣不能不管,否則便是無情。
沈慎情不自禁的想,若是他能被劈成兩半兒也就好了,一半留在這裏一半去找謝青梓,豈不是皆大歡喜?
然而到底這事兒也就隻能想想罷了。再多說卻也是無用。
沈慎看了一眼陳姨媽,聲音有些輕:“娘,就真的不能讓我回去看看?我會帶著青梓回來的。”
“你去,去了就沒有我這個娘!”陳姨媽看著沈慎神情空洞,全然不複平日意氣風發的樣子,倒是有過那麽一瞬間的心軟,然而到底最後還是又狠心說出這話來。就是謝青梓再好,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為了她冒險。想了想,她又低聲飛快道:“況且,這些日子她一個姑娘家在京城……我聽下人說,雖說如今她住在陸家,可是起了亂那****卻是整整一個人在外頭呆了一晚上!被找到的時候也是一身狼狽,焉知發生了什麽?”
沈慎心裏那一點火苗便是徹底的熄滅了下去。他愴然起身,朝著外頭走了兩步卻是忽然又回過來頭朝著陳姨媽伸出手去:“婚書呢?”
陳姨媽一愣:“什麽?”
“婚書。我和青梓的婚書呢?”沈慎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麵上仍是空洞。
陳姨媽愣愣的看著沈慎,慢慢蹙眉:“你要這個做什麽?”心頭想著難不成刺激之下,沈慎竟是要退親?當下便是也有些煩躁,隻道:“你別犯糊塗。雖說是那樣,可到底也不能說明……咱們隻慢慢看著。再說你姨媽她們還住在咱們這裏,縱是你想退親,好歹也過了這一陣……那雖不是你姨媽的親生女兒,到底也是她們養了這麽多年的。你別叫她們難堪惱火。”
沈慎牽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母親倒是還記得這一茬。”
陳姨媽看著沈慎果真不對勁,便是也有些著急心疼:“你這是怎麽了?不過個女人,憑著你的才華,別說謝青梓,就是公主也能娶得。你何必為她犯糊塗?你素來就是乖巧懂事的,你——”
“母親!”沈慎打斷了陳姨媽的話,有些譏誚一笑:“母親的話,我都知道了。您隻管放心,我不會鬨出什麽事兒來的。我隻是想將婚書自己保管著,好能放心罷了。”
說完這句算是解釋的話,沈慎便是手又往前伸了幾分:“婚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