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頭老夫人與謝青梓說了這麽一番話,那頭陳姨媽卻也是和沈慎剖心而談。
“大郎,這件事情你怎麽看?”陳姨媽一麵靠在軟枕上微微閉目養神,一麵卻似是漫不經心一般問了沈慎這麽一句。
沈慎一麵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替陳姨媽剝剛送來的枇杷,一麵挑眉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母親說的什麽事兒?”竟像是全然不知道陳姨媽說的是什麽事兒一般。
陳姨媽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住了沈慎。直到沈慎若無其事的將一顆枇杷完整的剝出來,又將褐色的枇杷籽掏出來,最後將一整顆完整金黃的枇杷擱在了白瑪瑙的盤子上,她這才輕笑一聲:“我說的自然是謝青蕊那丫頭的事兒。”
“她與青梓比,不過是魚目和珍珠的區別罷了。畢竟不是在謝家長大的,也不知是什麽來歷,不管氣韻還是處事態度,都比不得青梓。”沈慎一笑,也不知是不是譏誚,最終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不過聽著倒似是公正平和,半點也不帶私人的情緒。
陳姨媽麵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越發明顯:“在你眼裏,青梓那丫頭便是最好的,旁人自是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的。”
沈慎繼續剝枇杷,聞言抬頭衝著陳姨媽微微一笑:“母親既是知道,那又何必還要問我?”
這句話倒是將陳姨媽噎了一噎。
陳姨媽好半晌才算是又緩過來,盯著沈慎專心剝枇杷的動作,倒是不知怎麽就恍惚想起了沈慎小時候替謝青梓剝果子的樣子來。那時候沈慎也不過就是五六歲,手指都還是短胖胖的一點也不靈活,可是偏生就能給謝青梓剝果子吃,葡萄,枇杷,橘子,水蜜桃,但凡是需要剝皮的,沈慎都能耐著性子剝。剝出來一顆都不吃,全都給謝青梓。
那時候謝青梓也好看,白白嫩嫩乖乖巧巧,坐在那兒等著被喂食的樣子倒像是一個玉雕出來的娃娃。沈慎喂,她就張口,不催不急不哭鬨,眼巴巴的盯著沈慎,那樣子看得人心都要化開了。
那時候她就和大太太陳氏開玩笑:“既然兩個孩子從小就這樣親近,那不如乾脆定個娃娃親。”
大太太也玩笑似的應了。
於是這件事情雖沒正式定下來,可是大家心裏頭都明白,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兩家家世差不多,謝青梓又是個懂事乖巧的,又是謝家老夫人甄氏一手調教出來的,堪為沈家主母。
陳姨媽也是真心喜歡謝青梓。
隻是現在……事情卻是出了些變故。
陳姨媽緩緩再度開口:“今日謝家老夫人的意思你也應該是聽出來了。你怎麽看?”
說到了這個事兒,沈慎終於是不再繼續剝枇杷了,拿起丫頭早就放在旁邊用來擦手的濕帕子慢慢的將手指擦乾淨,而後將碟子遞給了丫頭:“拿蜂蜜醃起來,裝在琉璃罐子裏,明日我要拿去送人。”
送人?送誰?自然是謝青梓了。陳姨媽看著沈慎雲淡風輕的樣子,登時就有些氣急敗壞起來:這個兒子,難道竟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成?
待到丫頭走後,沈慎這才坐直了身子,對上了陳姨媽的目光,然後輕聲道:“我以為母親早該明白我的意思。”
陳姨媽被沈慎這般看著,心裏莫名有些發虛,不過很快卻又壓下去,隻沉聲提醒沈慎道:“事情出了變故,自是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沈慎神色不動,聲音也同樣是巍然:“青梓仍是謝家的嫡長女,謝家老夫人仍是對青梓疼愛有加。青梓仍是那個懂事乖巧,氣度心胸都穩穩壓住旁人的青梓。在我看來,並無什麽不同。”
沈慎的意思似乎已是十分明顯。
陳姨媽不由得有些焦躁,聲音也是拔高了幾分:“哪裏一樣了?你是不知道,你姨媽親口承認了,青梓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你難道就看不出來,謝青蕊才是你姨媽的親生女兒!難不成你還真信了謝青梓和謝青蕊是雙胞胎?哪有這樣半點不像的雙胞胎!”
沈慎微微頷首:“我猜到了。畢竟謝青蕊和姨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且她和青梓半點不像。若真是雙胎,那倒真是叫人意外了。”
陳姨媽眉頭皺了起來:“你既是知道,那還不明白哪裏不同不成?”
“母親。”沈慎嘆了一口氣,目光漸漸有些無奈:“母親難道就這樣在意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