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太太陳氏陰沉著臉也不知在想什麽的樣子,阮蕊輕聲出聲道:“大太太,要不我還是不去了罷。這事兒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阮蕊說得既誠懇又委屈。
大太太側頭看看了阮蕊一眼,卻是盯住了阮蕊半晌沒說話。
阮蕊被看得不自在,卻是麵上並不顯露,隻是納悶反問:“怎麽了?大太太怎麽這樣看我?”
“你說老夫人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大太太緊盯著阮蕊,然後問了這麽一句話。神情卻是有些意味深長。
阮蕊心頭猛然一跳,麵上卻是越發沉靜:“這卻是不好說。不過那日就咱們三人在,不是我也不可能是大太太您——”她卻是沒將話說完,她心裏明白,有些話說出來,反而比沒說出來效果差多了。
這些事情,讓大太太心裏自己去琢磨懷疑猜測,才是最好的。
大太太收回了目光,而後淡淡吩咐:“你跟青梓去南林伯府的時候,別出了差池。也就是跟著去露個臉,讓大家知道有你這麽個人罷了。做什麽事說什麽話,都千萬深思熟慮。當然,若是能和那些小姐們交好也是最好不過。”
阮蕊微微垂下目光,低聲應了。心裏卻是想問一句:那這到時候她是說自己叫阮蕊呢還是怎麽樣?若還叫阮蕊,少不得別人更加疑惑罷?
隻是這話卻也是不好問,所以阮蕊最後也是沒問出來。
不過這事兒同樣也是謝青梓心裏頭的一個疙瘩。隻是不同於阮蕊的尷尬處境不好問,她與老夫人私底下便是說起了這個事兒:“祖母您看,到時候我怎麽與人介紹阮蕊呢?”
老夫人一麵指點著謝青梓將那一盆梔子剪去一些不好的花苞,一麵笑答:“如今還沒證實她的身份呢。按照我的意思自是不必帶她去的,可是大太太偏又叫你帶去。你又護著大太太,那就隻當是帶她去見見世麵玩一玩就是了。至於怎麽介紹,仍是那般介紹。她如今可還不是我們謝家的姑娘呢。”
頓了頓,似下定了決心一般,老夫人又道:“你仔細看看她的待人接物,回來仔細與我說。我心頭也好有個準備。”
至於準備什麽,老夫人卻是沒說。
及至這日,謝青梓和阮蕊去南林伯府的時候,也不知是怎麽的,天色倒是又有些陰沉。
因也不是多正式,所以謝青梓也沒怎麽特意打扮,底下是藕花青的裙子,上頭穿了月白水波綾的小襖衫,看著既俏皮又精神,又不失了春夏的清爽。身上配飾也並無多繁複的,不過卻是戴上了那一枚葉脈珍珠簪。
而阮蕊則是顯得正式和隆重許多。她第一次去拜訪,這般倒也是沒錯。隻是兩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縱然阮蕊明顯更精心打扮了一番,卻也是……高低立現。
謝青梓自己倒是不覺得,阮蕊卻是忍不住握緊了手指。心底湧出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來。
不得不承認,就爹媽給的容貌而言,她卻是輸了謝青梓不知多少。
上了馬車,一路卻都是沉默。謝青梓略有些尷尬,卻也是不願主動開口說話——縱然知道了阮蕊的事情,她心頭多少有些同情,可是卻依舊對阮蕊喜歡不起來。
更何況,阮蕊做的那些事兒,她更是做不到要笑臉相迎。
而阮蕊顯然也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所以兩人就這麽一路沉默著到了南林伯府。
因是女眷,所以也沒走正門,直接就停在了側角門那兒。從那進去就是垂花廳,過了垂花廳也就是後院了。如此一來便也是不必碰上男子,免去了許多尷尬。
這頭剛下馬車,還沒進角門呢,登時天上就猛的落了一個春雷。
謝青梓嚇了一跳,腳下一歪差點從台階上滑下來,倒是嚇得竹露驚了一下:“主子慢著些,別摔了。”
謝青梓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咳嗽一聲:“不過是踩滑了。”
竹露輕笑一聲:“是是是,主子並不是叫這一聲春雷驚到了,隻是腳下踩滑了。”
謝青梓白了竹露一眼。
快要到垂花廳的時候,謝青梓卻是忽看見了三個人過來,中間那人一襲墨青色的衣衫。頎長又清瘦挺拔,倒是比另外兩人高了足足半個頭。
謝青梓莫名卻是有些熟悉,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人在馬上丹鳳眼微微上挑含笑的樣子。心頭登時猛然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是張口想喚一聲。
隻是已張了口,她卻又是猛然反應過來:該叫什麽呢?她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於是那一點的激動,便是又化作了失落。不明顯,卻又真真切切的存在著,讓她隻覺得不舒服。
不過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得太過專注,所以以至於對方都能感覺到。就在即將拐彎的時候,對方卻是猛然側頭往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