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1 / 2)

第187章

當月下旬, 溫鳶抵達晉南,堆積成一座小山的車馬被拉入禦王府。

“溫鳶呢?”

“在這裏。”溫鳶扒開身旁的雜物,費力地從大包小包的行囊裏擠出來。

“你怎麽帶那麽多東西啊?”陸起咂舌, 他掀開車簾往裏麵看了看, 車廂裏也堆滿了物品,讓人根本無從下腳, 也不知溫鳶這一路是怎麽過來的。

溫鳶嘻笑兩聲, 長途奔波的疲勞在看到晉南的雕梁畫棟時早已消失不見, 此刻隻剩滿滿的興奮。

“鄉親們聽說我要上京城, 托我帶來的。”溫鳶從車廂裏一躍而下,手裏捧著厚厚一遝紙,“還有這個,是孟夫子,範教諭還有其他人寫給陸縣令的信。”

陸久安心裏微微一暖, 他雖然人在晉南, 但時不時會關注應平的消息, 原來百姓們心裏也還記掛著他。

接下來, 陸久安命人給溫鳶準備了一大桶熱水,溫鳶洗去全身的疲乏,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來到院子裏曬太陽。

陸久安就坐在她對麵,耐心地用小火爐煮茶。溫鳶幸福了眯起眼睛:再一次看到陸大人, 真好啊。

“大人, 我給你們講講應平發生的事吧。”

陸久安走後,收藏室被新縣令勒令停工兩月,後又複工, 溫鳶不知道其中緣由,陸久安卻能猜到。

百姓籌資為陸久安建了一座生祠, 祠堂內立有一尊他的雕像,就在生活廣場,以此紀念他。

……

陸久安對溫鳶道:“你姑且等一等,要不了多久,大人就能帶你重新入學了。”

溫鳶來到晉南,對什麽都很好奇,陸久安因為要在國子監當職,所以陪伴溫鳶的任務落在了陸起頭上。

這天,陸久安在監舍,又看到令人啼笑諧非的一幕。

戚霽開這小子不知道惹了什麽事,被學正追得上躥下跳,陸久安從一名助教口中得知,學正準備對戚霽開處以荊罰。

荊罰是國子監最嚴厲的懲罰,把人綁在椅子上用細細的藤條抽打,直把人皮開肉綻,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來。

陸久安走上前,把戚霽開往身後一撥,張開雙臂擋在他麵前:“學正,有話好好說。”

學正氣急敗壞道:“此子頑劣不堪,教過的書本一問三不知,甚至反過來頂撞夫子。自己不聽管束,還攛掇一乾監生敗壞國子監學風……”

陸久安聽完來龍去脈,皺起眉頭。

戚霽開大著膽子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反駁:“明明是學正講得枯燥乏味,來來回回淨是書上的東西,一點新意也沒有,還不讓人說。”

同樣的話陸久安從阿多嘴裏也聽到過幾次,為此陸久安專門針對這位學正的講學風格做了了解。

怎麽說呢,確實一言難儘。

再聯想到他負責的課試考核有成片的學生不能通過,陸久安心裏有了數。

學正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陸久安本不想公然駁他麵子,這下也忍不住打斷他:“學正,反求諸己,你為何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呢,這件事情上,我認為是你的不對。”

“為人師者,當根據每個學子的實際情況,時刻完善教學方案。你一味隻顧自己講學,也不管他們聽沒聽懂消沒消化,填鴨式地塞給學子。你不是在傳道授業解惑,你那是應付課試考核。”

陸久安平時一直和和氣氣的,何時這麽嚴詞厲色過,學正僵在原地,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而此幕落在戚霽開眼裏,就是陸久安大義凜然不畏強權!

戚霽開深感佩服,湊在他耳朵旁邊嘰嘰咕咕道:“你是哪個堂的監生,膽子比我還大,敢跟學正們叫板。以前我怎的沒聽過你?”

陸久安扯出一個冷笑:“我是國子監新來的司業,你當然沒聽過我。”

“司業……”戚霽開反應過來,暗道不好,轉身就想開溜,陸久安扯住他的領子拎回來:“跑什麽,學正教學方式固然不太妥當,但你視綱紀學令於不顧,也是要嚴懲不貸。今日散學,等著本司業上門家訪吧。”

“家訪是什麽?”戚霽開虛心發問。

“字麵意思聽不懂?你整日遊手好閒,不是鬥蛐蛐就是玩葉子,想必令尊很願意了解你那豐富多彩的監舍生活。”

“不是吧。”猶如晴天霹靂,戚霽開慘叫一聲,臉色頃刻間灰白下來。

陸久安想得清楚,學子頑劣叛逆,除了本身不喜學習外,還要考慮方方麵麵的因素,就比如,家庭。

陸久安說一不二,沒有理會戚霽開的苦苦哀求,散學的大鼓一敲響,就把戚霽開拎上馬車往順親府趕去。

夫子登門造訪學生家裏,這事前所未有。順親侯正大腹便便躺在涼亭裏享受著美人投懷送抱,門子上前來稟報時,他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好在這個時代,眾人對夫子還是比較敬重的。

儘管心存疑惑,順親侯還是趕緊揮退了身邊的鶯鶯燕燕,把人恭恭敬敬迎進來,吩咐侯府裏備上好酒好菜。

陸久安委婉道明來意,順親侯臉色一變,暴怒道:“小兔崽子,淨在外麵給你老子惹是生非,陸司業,你稍坐片刻。”

說完揪住戚霽開的耳朵,兩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

少頃,隔壁就響起震天動地的哭叫和求饒:“爹,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嗷,我是你兒子啊,你要打死我嗎……別打臉……”

侯府的下人目不斜視,仿佛早已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