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2)

第102章

顏穀和陸久安的講學因其經學淵博, 文才茂美,外縣慕名前來的學子常常在堂間奮筆疾書,編製冊籍, 以便居家自讀。

每月月底, 縣學會舉行一場辯論賽,秦技之的好友樂與此道, 每逢辯論, 必定風雨無阻地前來報道, 偶爾會邀上三兩好友, 一來二去,竟是和應平的學子漸漸熟悉,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五月中旬,新學校竣工,範教諭請陸久安為學堂命名。

“就叫鴻途學院吧, 希望他們可以用知識改變命運, 大展鴻圖。”

從鴻途學院的大門進去, 正對著的是一座手持書卷的孔子雕塑, 雕塑後麵鋪就一條筆直的水泥路,水泥路兩旁植林種樹,每隔20米,就設有一個垃圾桶。

沿著水泥路走到儘頭, 有一個五脊單簷高樓, 是學院的政務中心,即學院夫子們的辦公場地。政務中心兩側,分別並排三座教學樓——望學樓, 慎學樓,篤學樓, 每一座教學樓有六間寬敞的大教室,政務中心左右兩側被密林和木柵欄隔離開來,涇渭分明。

除了教學樓,鴻途學院裏還有食堂,宿舍,廁所,實驗樓,操場,規格和現代學校大致相同。

顏穀在陸久安的陪同下繞著規模龐大的學院走了一圈,他對每棟建築的功能有了大概的了解,卻獨獨對教學樓用木柵欄隔離成楚漢界疑惑不解:“你這麽做,莫非和宿舍一樣,分設男女之別?”

陸久安搖搖頭:“左邊用做經史之學,右邊用做職業培訓。”

左邊的教學樓從低到高,根據學識分為一二三年級,教授文化基礎課程。

一年級的學子在望學樓從識文斷字開始,這群學子未來有兩條路可以選擇。

第一條路,便是想要繼續走科舉之路的,如是這群人通過縣試,便去往慎學樓作為二年級生求學,通過知府主持的府試成為生員,在篤學樓作為三年級生進學。

以此類推,若通過學政主考的院試,成為了秀才,這時候,就從鴻途學院畢業了,進入更高的學府縣學。

第二條路,便是放棄走科舉之路的,他們可以來到右邊的教學樓,以生存為目的進行職業技術學習。

四民秩序在大周已經土崩瓦解,沒有特別嚴格的貴賤之分,是以顏穀聽了陸久安的解釋,並沒有因為他把世俗雜事和讀經學史放在一起而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眼睛放光詢問:“有哪些職業技術?”

陸久安道:“目前初步擬定提供的職業技術教學有錢賬學,醫學,及匠學三種,等找到老師後,就可以開課了。”

“你倒是把民人生計給考慮了個周全。”這三種無論是學了哪樣,等於有了一技之長。隻要不碰上天災大禍,隨便到了哪裏,都不用擔憂身無長物了,一身的本領就是最大的依仗。

“人嘛,總不能渾渾噩噩庸庸碌碌就這麽過完一生,我既然已經問鼎山巔身居高閣了,就全當儘綿薄之力,為他們指個路,未來能站多高,就單看他們自身造化了。”

顏穀對這個謙虛的小縣令愈加喜愛:“你哪是指個路,你就差把他們親自帶著走上山了。聽說你第一次講學時做了個實驗,學子問你十年後在做什麽時,你用了橫渠四句應答,為天地立心,為生民之命,看來當日你所言非虛。”

陸久安臉皮再厚,也經不起顏穀這麽直白的誇獎,他臉色臊紅:“小子不通輕重,妄言了。”

……

學院對外招募了品行端正的人充作門子,膳夫,宿管等職位後,孩子們就可以統一搬到新教室了,他們去年是剛入學就讀的人,連縣試都沒有過,按分級作為一年級生就讀。

陸久安和幾個夫子在前邊領隊,由著後邊的學子嘰嘰喳喳東張西望,時不時發出一句驚嘆聲。

“你們是第一批到新學堂讀書的人,開不開心?”孟亦台問。

“開心。”學子們整齊劃一的回答聲響徹雲霄。

能夠住新宿舍,讀新學院,這種感覺就如在逢年過節收到長輩們買的新衣裳,興奮和躁動在學子間遊走鼓脹不止,直把學院各處探索了個遍,這樣的心情才微微緩減。

學子們搬出來後,縣學裏清淨不少,生員為了八月的秋闈卯足了勁,廢寢忘食地學習。

秦昭老爺子因為生活環境的改善,自己琢磨出一套養生的法子,身體一天比一天好,陸久安尋上門拜訪的時候,他正丟了拐杖在老管事的陪同下進行複建。

老管事第一個看到他,喜形於色:“陸縣令。”

陸久安笑著點點頭:“秦公康複好快。”

“托陸大人的福。”秦昭走這短短幾步,出了不少汗,索性停下腳步,“若不是大人你啊,老夫我還躺在床上茍延殘喘呢。”

陸久安攙扶著他到旁邊休息,老管事砌了一杯茶擺在他麵前,茶香順著傾斜的杯沿飄出來,鑽進陸久安鼻子裏,是桂湖龍井。

“陸大人此次前來,有什麽事是老夫能幫上忙的嗎?”

“確實是有一件比較難為情的事要勞駕您。”

秦昭言語帶笑:“陸大人連皇命都不怕,把我這半身不遂的身子骨從病床上拖了起來,還有什麽比這更難為情的事?”

陸久安摸著鼻子訕笑兩聲,把來意道明。

秦昭為之一振,探出去的身子落回椅背:“陸大人總能讓我等大吃一驚。”

在學院裏開設醫學班,請他到學院裏開課傳授醫學,虧他想得出來。

“我知道這個請求有些過分。”陸久安難得羞愧,岐黃之術這樣的本領,非近親不教,豈能隨隨便便傳授出去,“人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您既有濟世之心,那教出更多的大夫,能救治更多的病人,豈不是更好。”

“你這小大人,難道還擔心老夫我搞個各承家技,終始順舊不成。”秦昭問他,“學醫並非難事,到時候有學生嗎?他們堅持得下來嗎?若是醫學不精,隻會誤人性命。”

陸久安精神振奮:“如果秦公擔心的是這事,請您放心,若無法通過您的考核,便不能頒發畢業證書行醫問藥。”

陸久安開設醫學班的念頭是從上一次和韓致談到邊塞之事興起的,邊防行軍打仗,戰士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亡率居高不下。怕隻怕很多人不是死在沙場上,而是倒在水土不服,多生疾病這樣的憋屈緣由下。

若是培養一批醫學大夫,往戰場上輸送。有了好的醫療條件,那群保家衛國的戰士們得到及時的救治,是不是可以大大減少他們的傷亡。

這樣的想法一旦萌生,便在他心裏時刻擾動,使得他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興奮地規劃,直到今日找到秦昭這兒。

秦昭內心深處一直覺得承了陸久安天大的人情,再加上他本就心懷大義不是冥頑不靈之人,陸久安這樣一解釋,隻覺得他長算遠慮,哪有不同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