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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負責升堂站案的皂班迅速丟下碗筷, 他們要先去大堂。其他職責的衙役整齊劃一坐在食堂裏就食,同時等待陸久安的命令。

“韓大哥,你慢慢吃。我還沒換官服, 先行一步。”

陸久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食堂門口, 韓致快速吃完碗裏的飯,想了想, 又打算去撿幾個餅子帶在身上。陸久安沒吃早飯, 恐怕升堂升到一半, 肚子又會餓得咕咕亂叫。

排隊加餐的衙役恭敬地給他讓位置, 韓致的將軍身份曝光後,以往將他當教官一樣又愛又怕的衙役,全部折服於將軍的威名之下,如今隻剩滿心的崇敬。

原來一直教導他們的,是那個訓練出雪擁十二騎的鎮遠將軍。

他們居然也有一天, 能成為韓將軍手下帶過的兵, 他們何其有幸啊, 竟得此等殊榮。

陸久安換上官服戴上官帽, 又從那個英姿勃發的運動少年變成了儀表堂堂的年輕縣令。

衙門外人山人海,聚集了來看熱鬨的男女老少,順著眾人目光所指之處,是擺在衙門口的一口碩大的堂鼓。

堂鼓前麵簇擁著四個形態不一的人, 一個鼻青臉腫的漢子, 一個憤憤不平的老太,一個義憤填膺的少女,一個體態清麗的婦人。

婦人垂落的手裏握著一柄鼓棒, 端的是亭亭玉立優雅脫俗,她站在紛紛擾擾的人群前麵, 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神態各異的目光,神情漠然,仿若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陸縣令來了。”

婦人隨著這聲呼喊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昳麗如玉的臉,正是不久前在考核地點一曲天音引人爭議的孟亦台。

這鳴冤鼓居然是她敲的。

陸久安在四人身上來回打量,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站堂的衙役肅穆端立在兩側,陸久安走到堂案前坐定,衙役高唱“升堂”,宣布正式開堂。

四人分跪在堂前的青石板上,陸久安手中驚堂木“啪”一聲拍在大堂案上:“天地昭昭,原告孟亦台,有冤情訴冤情。”

孟亦台叩首:“民女告陳羅輕薄之罪......”

她話未講完,跪在另一側的老太神情激動地搶道:“縣令大人,老婦要告這兩個刁蠻的女人。”

陸久安輕哼一聲,手指向孟亦台:“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既然敲鼓的是孟亦台,那就由她先行呈訴。”

老太滿臉不高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身側的男人。

孟亦台便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民女自逃難來應平,遇到旁邊的男人開始,便被他百般糾纏。我與他素不相識,明裏暗裏拒絕過多次,他非但不聽,還闖入民女院落,想要強行行不軌之事。”

“胡說。”鼻青臉腫的男人顧不得哀哀叫痛,大聲反駁道:“什麽素不相識,明明是你引誘迷惑我在先。”

孟亦台旁邊的少女正值碧玉年華,卻是個暴脾氣。聽到男人這麽說,眉毛倒豎,當即就要起身。那男人身子迅速一縮,往老太背後躲去。

“公堂之上,豈容爾等大聲喧嘩,肅靜。”衙役祭出殺威棍,少女咬了咬唇瓣,強忍怒火跪了回去。

孟亦台不急不緩:“何來引誘一說?我和尾珠半路相識,一直相濡以沫,情同姐妹。到了應平以後,得衙役大哥垂憐,分了一套被遺棄的舊宅。因為房子太小,隻住了我和珠妹兩人。陳羅的院落在橋的另一頭,平日隻是擦肩而過,連半句話也未成說過。”

孟亦台說道此處,語氣才堪堪有了起伏:“後來他幾次三番來找民女,說想納我為妾,我不同意,被尾珠看見......”

“你不同意?”老太尖利地叫出來:“你有什麽資格不同意?你一個殘花敗柳的寡婦,我兒子看得上你,願意納你為妾,給你名份,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大堂裏都是老太太不依不饒的聲音,陳羅攀在老太太身邊附和道:“就是,況且你每次跟我在路上相遇,都要給我眉目傳情,不是引誘暗示是什麽?男人被如此暗示還不表示,那還叫男人嗎?”

“你的表示就是不顧我孟姐姐的意願強行逼迫她嗎?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敗類。”

詹尾珠再也忍不住,也不管現在是什麽地方,捏著拳頭暴起衝陳羅而去,陳老太張開手臂像個老母雞一般護在兒子前麵。

詹尾珠身手靈活,陳老太哪裏護得住,陳羅在詹尾珠的拳腳相向下絲毫沒有反手之力,被揍得嗷嗷直叫。

陸久安等人看得瞠目結舌。

這丫頭真乃性情中人,也委實太剽悍了吧。

不過陸久安一點也沒有叫停的意思,撐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像陳羅這種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爛人,自己滿腦子淫邪收不住,反倒把過錯推倒一個女人身上,簡直就是丟了他們男人的臉。就該由詹尾珠這樣剽悍的丫頭好好收拾收拾。

詹尾珠下手沒留半分餘力,陳羅被追打得東躲西藏涕泗橫流,陳老太太則耍起了無賴,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會兒哭天搶地,一會兒咒罵孟亦台。

“刁婦,怪不得一個嫁不出去,一個克死丈夫。”

好好的公堂鬨地像個戲台子。

陸久安見詹尾珠揍得差不多了,才裝模作樣地讓衙役分開兩撥人,老太太心痛地看著陳羅臉上的傷口,他來的時候本就是滿臉淤青,此刻已經腫得看不出本來的麵目了。

“陸大人,你可要為民做主啊,昨天他們就是這麽打我兒的,自古家裏都是男人教訓女人,他們不守婦德,居然反過來毆打我兒。”

“怎麽不能打,誰讓他欺負孟姐姐?”

“那是她給臉不要臉!”

陸久安冷笑連連,這一家子把強搶民女說得這麽好聽,真是把無恥寫在了臉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什麽樣的兒子就有什麽樣的父母,不對,應該是有什麽樣的父母就有什麽樣的兒子。

做母親的品德敗壞,耳濡目染之下,教導的兒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陸久安想到此處,嗤笑一聲,環顧一圈,突然問道:“不知諸位百姓怎麽看?”

百姓的看法分為兩撥,一撥認為:“蒼蠅不盯無縫的蛋,孟亦台剛來應平沒多久,就鬨出兩次這麽大的動靜,肯定還是自身的問題。”

另一波則認為:“再怎麽樣也不能打人,雖然那陳羅也有問題,不是還什麽都沒做嗎?女子受了這種事情,誰不是藏著掖著,那孟亦台非得敲堂鼓鬨得天下皆知,不害臊。”

百姓眾說紛紜,居然沒有一人為真正的受害者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