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1 / 2)

第048章

陸久安隔離治療點住下來的第二天, 突發高熱不退,全身畏冷,惡心嘔吐, 陸久安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機能正快速流失掉, 什麽事都不想做,隻想躺在床上睡覺。

陸久安作為應平的縣令, 雖然他自己不想得到特殊的對待, 但是醫護人員彼此心照不宣地細心照顧他, 時時刻刻有人守候在他身旁, 為他寬衣接待,擦身灌藥。

陸久安在鬼門關走了一趟,以為自己此次難逃一死,渾渾噩噩中一會兒想起現代的兩個姐姐,一會兒又回憶起來到大周的種種, 整個人的狀態特別差。到了第三天, 陸久安才清醒過來, 感覺沒有那麽難受了。

陸久安想到這兩天的情形, 心有餘悸。疫病攻擊的不僅是人的身體,還有心理,因為免疫係統正在戰鬥中,一些負麵情緒趁機而入, 陸久安的心理狀態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形容不出那種感覺, 仿佛就像修真小說中那些修行之人對戰心魔的過程,所有不好的想法蜂擁而至,擠滿了腦袋, 企圖吞噬你。壓抑、自閉、無力、憤怒。

陸久安不親身體會,根本無從想象疫病途中百姓遭受的是怎樣的劫難, 他意識到,隻是治療身體上的疾病遠遠不夠,還要對他們進行心靈上的。撫慰。

心理疾病自古沒有受到重視,很多人在無形的小黑屋中痛苦地過完一生,甚至有的人因此早早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秦技之之前背負了這麽多,陸久安擔心它心理戰挨不過去,穿上厚厚的防護服前去探病,結果秦技之已經帶病上崗,此刻正如他之前所說的在興致勃勃地以身識藥,異常亢奮。

或許是那日的傾吐解開了他心中的結,亦或是秦技之心思單純,隻要一通就全通了。總之身為此場戰役的主將,秦技之沒有被疫病打趴,實在是意外之喜。

陸久安在隔離治療點的日子,又重拾了西遊記的講述,除了西遊記,他有時候會講一些其他有趣的故事,用來開解生病的百姓。那些人常常被引得哄堂大笑,樂在其中。

陸久安其他時候也沒閒著,他決定在百姓的基礎生活得到保障過後,找一些有相關興趣和特長的人開個心理治療所,或者樹洞班,專門用來傾聽心理病人的訴求。

但是心理病人的配合用藥就不是他能懂的了,專業事隻有交給專業辦,讓秦技之他們考慮了。

他想到什麽寫什麽,理了個心理治療所的大致方案,後期再完善補充。

陸久安不知道,在他同應平的確診病人對抗疾病的過程中,江州再一次派人下來催請,他們包裹嚴實,全副武裝衝進縣衙,卻撲了個空。

傳令官上次灰溜溜的回到江州,被知府在眾人麵前好一通訓斥,麵子裏子全丟完了,好歹保住了官職,這次說什麽也要帶回陸久安。

他覺得這個看著年紀輕輕毛都沒長全的縣令實在是狡詐,居然用緩兵之計拖住他,這次沒見到人,指不定又耍什麽花招。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就不信你們陸縣令一直不回衙署。”

沐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說了陸縣令遭疫病,你們偏不信,諾,就在城郊,上那兒去找人吧。”

幾人半信半疑到了沐藺所指的地方,見此地不管是誰,皆身穿厚重的防護服,戴著口罩,低頭不語往來匆匆。

誌願者儘職儘責地攔住他們:“前方隔離治療點,閒雜人等不要靠近,容易被感染。”

誌願者問明來人身份,隔著一扇窗戶向陸久安彙報情況。

陸久安眉頭一擰,韓將軍這是在外麵做了什麽,把江州那群大官逼得三番五次下來抓人,為何偏偏緊咬著他不放,都窮追不舍到隔離點來了。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陸久安便懶得裝腔作勢,他走到門口,隔著幾塊田舍的距離,與傳令官等人遙遙相望。

傳令官氣急敗壞:“陸久安,你這是要敢公然違抗上級的命令嗎。”

陸久安雙手一攤,無所謂道:“我就在此地,各位大人若實在要現在就拿我是問,儘管過來便是,陸久安絕不會反抗。隻怕你們過不久就會被沾染,同我一道被知府大人丟在無人之地自生自滅。”

傳令官咬碎了一口銀牙。

他們做了充足的準備,此刻卻不敢踏入隔離點四周方圓幾寸之地。若是陸久安一人還好,那地方連空氣都是渾濁的,進入滿野遍是疫病的人潮當中,猶如羊入狼群,自尋死路。

陸久安譏諷地扯了扯嘴角:“疫病在身,為了各位的安全,本官恕難從命。”

傳令官砰地一聲把手中上好的佩玉砸到地上:“行啊,我奉大人之名,靜候在此,活要拿人,死要見屍。”

陸久安召來衙役:“你跑一趟衙署,讓府上的人禁止他們入內,就說是憂心傳令官安危。”

沒道理人都騎到臉上來了,他還要掃榻相迎。

陸久安不再管那群人如何蹦躂,靜心養病,專心吃藥。秦技之父子兩,一個深諳藥理,一個擅長專研,在切身掌控病情變化的條件下,兩人實時溝通,不過用了十多天,竟研製出了治病的方子。

“這就是特效藥了?”陸久安端著碗問。

“特效藥?對,特殊療效的藥,久安信我,連著喝幾日,保證藥到病除。”秦技之與他患難與共之後,兩人關係變得愈加親密,已經以名相稱了。

過了五日,藥的效果立杆見影,隔離治療點的人,前幾日還精神不振,今日便已經生龍活虎,陸久安感嘆:“中醫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

為了防止疫病未祛除徹底而卷土重來,陸久安讓百姓留在治療點多觀察了幾日,確定疫病已經被穩定壓製後,陸久安宣布:“在抗擊疫情的戰鬥中,咱們應平的百姓獲得最終勝利!”

隔離點的人群,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不知多久,終於化險為夷。不論男女老少,認識或不認識,此刻都拋下了世俗成見和男女大防,緊緊擁抱到一起,歡呼雀躍,喜極而泣。

過了許久,擁抱的人們才放開彼此,想到多日不見的家人,慢慢從隔離點散開。

得到消息趕來的陸起一頭撲進陸久安的懷裏,抱著他的腰嗚嗚大哭起來,陸起連日的擔憂化作滾燙的淚水,順著陸久安的衣服一直浸透到皮膚,讓他感覺分外心疼。

這孩子,真的把陸久安當成生命中的一部分在對待。

沐藺心有餘悸,他故作滿不在乎,揶揄道:“陸久安你還不快安慰安慰你家小童子,陸起自你獨自一人去隔離後,便每日茶飯不思,再哭下去就哭暈了。”

九死一生之後的重逢總是令人感動和溫暖的,但總有那麽幾個煞風景的,打破了這和樂融融的一幕。

傳令官帶著隨從在應平守株待兔,疫病徹除應平解封的消息一出,他就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來:“陸大人,看來你福大命大痊愈了,既然已經好了,那咱們就來算算你抗令不從的賬吧!”

傳令官一個眼神,佩刀的官差立即上來,就要按住陸久安,江預等護衛嚴陣以待,他們抽掉刀鞘,團團圍在陸久安身邊。

真是好大一張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陸久安冷著一張臉,聲色俱厲:“你既要強織罪名,那我就與你掰扯一二。傳令官口口聲聲說奉知府諭令而來,時至今日本官隻字未見,這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