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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陸久安和韓致前腳還未跨入縣衙府的大門, 就有門子戰戰兢兢地來報,說是江州府上來人了。

陸久安大感稀奇,除了剛到任的時候他著人向上麵報過文書之外, 和江州府平時很少互通往來, 眼下還沒到述職核查的時期,應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 何人會沒事下到偏僻之地來。

“來的人是誰?”

門子唯唯諾諾地答:“是時任江州府通判袁大人。”

陸久安腦袋裏略一思索, 就把此人對上號, 江州府通判袁宏盧, 大周興正十六年任職於此,任期是3年,明年就要返回京中考課。

門子見陸久安不慌不忙,忍不住催促:“大人你快些吧,袁通判在正廳發了好大一通肝火。”

看著門子這幅模樣, 想來是被對方磋磨得怕了。真是奇怪, 人都還沒見著, 就已經怫然作色, 陸久安和韓致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來者不善。

陸久安不作耽擱,一身素衣常服便往正廳趕去,袁宏盧屬於是離朝外任, 韓致身份不便暴露, 擔心被他認出來,就未同去。

那袁通判此刻壓著怒氣兀自在灌茶,兩人相見的第一個照麵, 袁宏盧將茶盞重重磕在桌上,也不等陸久安行禮, 劈頭蓋臉一陣罵:“應平縣縣令好大的麵子,讓本官久坐於此,你不在縣衙明堂審理機關政事,穿著一身綢衫儒巾,莫不是尋山遊水,逡巡快活去了。你府上的仆從也不明事理,本官來了這麽久,也不懂得向你彙報。”

陸久安端端正正行了個禮,才開口解釋道:“袁通判莫怪,下官方才出去辦事去了,未知會府中之人,那些下人自然尋不到我。”

袁宏盧冷哼:“應平一個十等下縣,每年既不能繳納足額的糧稅,也無法拎出一二生員考取舉人。像這樣一個短褐穿結簞瓢屢空的地方,人才如此凋敝,陸縣令能辦什麽事?”

陸久安便把他今日做了什麽事告知袁宏盧,語畢又不認同道:“袁大人,應平縣曾經也是江州說得上話的六等中縣。”

袁弘陸嗤笑:“這是何年何月的陳年往事了,陸縣令也興拿出來搪塞?”

袁宏盧眼裏的惡意絲毫不作掩飾,他將陸久安的痛楚掰開了揉碎了使勁撒鹽,陸久安偏不如他的意,應平縣今日粟麥不出年穀不登,來日他就打造一個五穀蕃熟,穰穰滿家的豐收盛年;他嘲笑應平的百姓目不識丁,他就打造一個遍地儒生,人人都有書讀的文豪之鄉!

陸久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當沒聽見他這明晃晃的嘲笑,眼觀鼻鼻觀心:“不知袁通判今日來有何吩咐?”

袁宏盧道:“最近接到不少江州其餘縣遞上來的稟貼,文書裏提到盜竊凶案頻發,你將應平近兩個月的案卷呈上來,我審核一二。”

通判配置於地方建製的州府上,輔助知府處理事務,掌管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可謂是知府以下第一人。袁宏盧一本正經談公事,陸久安便不能推辭,按照他的要求把案卷報過來給他過目。

這些案卷當然也包括上次捉拿到的50多個山匪事件,那次的山匪案被楊耕青接過去審問過後,陸久安也是令縣衙上的刑房事無巨細地備了案,然後按照流程層層上報了的。無論袁宏盧怎麽糾察也找不出錯誤。

袁宏盧看完了刑獄案宗,又陸陸續續過問了一些包括民生、戶口、錢穀之類的事,陸久安對答如流,雖然數據難看了些,但是都經得起推敲考察,到了最後,袁宏盧提出要去應平的糧倉看一看。

隨著流民的暴增,應平的儲備糧如流水一般驟減,時至今日已經打開用了五座糧倉,袁宏盧到了地方裝模作樣地轉了轉,將每個糧倉的米放了一些出來檢查成色,然後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臨近離開的時候,袁宏盧依然不帶好臉色,把複核審查的問題單獨拎出來一一做了個點評,最後總結道:“泛善可陳。”

陸久安悄悄向他豎了根中指以示尊敬。

袁宏盧乍一看真的是為公事而來,偏生他作為通判,平日都是待在江州梳理各類大小事務,輕易不會下縣走動,對應平更是不聞不問。

這個節骨眼卻來到應平,打著審查的幌子,話裏話外查探糧食和賬目,讓人著實生疑。

袁宏盧一走,陸久安立刻把他今日所作所為一一告知韓致,如果說陸久安隻是生疑,那麽韓致就直接拍案認定了他的圖謀不軌。

“沒想到第一個露馬腳的,是江州通判。”

陸久安疑惑:“馬腳?你指的軍糧一案?”

韓致沒有立即回答他,隻是說到另一件事:“前兩日夜裏,縣衙來了個不速之客,府上賬本被人翻過。”

陸久安大驚,不知中間還出過這樣的意外:“為何會來翻應平縣衙的賬本?你們如何得知?”

原來之前韓致探查道一些眉目,苦於一直抓不到有效的線索,便讓楊耕青放了風聲出去,為的就是讓那些有牽扯的人自亂陣腳。不料就這一段時間的功夫,居然有小賊半夜翻入縣衙書房,被楊耕青抓了個正著。

縣衙的賬本沒翻到,上麵的人不知何故,或許是急於遮掩什麽不為人知的證據,今日就由袁通判光明正大地借由公事查探。

陸久安不明白,韓致順藤摸瓜追查軍糧一事,怎麽就摸到了自己家門裏了,難道軍糧失蹤一案,還和應平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扯上了關係?

韓致當機立斷:“明日我要和楊耕青出門親自走幾趟江州府上,應該最近都不回應平了。”

韓致說完,突然轉過頭神情嚴肅地看著陸久安,陸久安被他瞧得一頭霧水:“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