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鶴為介小怪難纏(1 / 2)

紙鶴為介小怪難纏

一夜好眠,次日無事,早課午練,幼熙覺得這裏的生活充實又有趣。幼熙沒有見到關逸,這也很正常,他們的課分了不同的教習師傅,雖吃住在一個院子裏,但忙起來的時候一天也見不到一兩麵。

和幼熙比較要好的是早入山門兩年的江淮、尤澤。二人住處相近,時常會聚一聚。第二天散課後,江淮不知從哪裏搬來的西瓜,好好地冰過,幼熙猜想應該是偷偷放入廚房的冰窟裏吧。還帶來了自釀了桃花小酒和一堆小菜,江淮的釀酒技術不咋行,這酒帶點苦澀,但他自斟自酌得很起勁,頗為滿足。山門自然也是禁酒的,但是查得不嚴。於是江淮稱它為:令人迷醉的果汁。

在山門多待兩年就會變得如此大膽嗎?幼熙羨慕地想著。但他不敢逾矩,隻專心吃瓜。

問及藥理學的課業,江淮說他當年準備的是稱為“醴泉飲”的方子,主治虛勞發熱,治虛勞的方子很多,這個是江淮家傳的方子,雖不算獨特,但經過他的改良更為實用,考官嘉許他舉一反三的能力,就給過了。江淮大方地分享了藥方,幼熙一聽就被吸引住了,兩人一來一往地探討起藥材的選取與配比:生山藥一兩、大生地五錢、玄參四錢、生赭石軋細四錢……山藥、地黃滋陰,人參補氣,牛蒡子、山藥止咳,甘草、天冬潤肺。各色藥材相輔相成,看不出毛病。

二人閒談著,分享著各種好玩的事情,興致正高。

江淮模仿起各位宗師授課的樣子,宗師們在世間或享有極高的聲譽,本事超群,但在徒弟眼中,也許是另一種形象了。隻見江淮理了理袖口,起身遙望星空,一副神情凝重的樣子,又低頭捏著手指掐算了一番,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又輕聲嘆了口氣:“今晚月色晦暗,雲翳層層,天煞星波動不安,必是陰盛陽衰,妖物力量增長之時,宜閉室靜修,不宜出門,不宜,不宜。”

沒等江淮說完,尤澤與幼熙都笑起來,這不是木宗師教授占卜之術時的樣子嗎。

這門課江淮學得最好,模仿起宗師來也是惟妙惟肖,木宗師以劍術聞名三界,他的上泉寶劍上可斬神下可殺鬼,除魔衛道,無人能敵,山長卻安排了他來教占卜之術,也不知道是真的天象如此凶險,還是木宗師信口胡謅,總之自從上這課以來,就沒有占卜出一次吉祥的事。

“幼熙,我記得他曾經給你占過一卦?”

“對對,是有這麽回事。”第一次授業時,或許是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他提出要給大家算一卦,挑中了幼熙,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堆,幼熙總結了一下就是說,自己一生命途坎坷,大小災禍不斷,怕是短壽夭折。幼熙心想,這真的想極了家中街上擺攤算卦的先生了,占卜之術不可不信,也不能全信。

於是幼熙半真半假地問:“宗師可有破解之法”。木宗師又低頭掐算了半日:“難說難說,你可以去東方看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散課後幼熙往東邊走去。

“江淮,你怎麽在這兒?”

“我琢磨著木宗師說我將會在近日尋得珍寶,這不隨意來翻翻看嗎。”果然見江淮手裏還拿著鐵鏟,沾著泥土,還有點濕潤的樣子,這幾日沒有下雨,隻有花園日日澆水,泥土濕潤,應該是剛去花園挖完土。

“這你也信。”幼熙略帶鄙夷的神情。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你又是來做什麽。”江淮抬頭看看幼熙身後西落的太陽,想到課上木宗師所說的,“你莫不是來東邊……”

“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與人交往嘛,總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時候。

一起往住處走,走了兩步,幼熙突然停住腳步:“江淮,你不會就是我的貴人吧。”幼熙的語氣突然都恭敬了些,臉上堆了些虔誠的樣子,施了一禮:“以後煩請江淮師兄多多照顧。”

江淮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是是是,我是你的貴人,快回去吧,晚了沒飯了。”大概是這件事後,和江淮走得更近了些。

正說笑間,清風拂過,簷下風鈴聲動,似在提醒著什麽。

幼熙打了個激靈,突然想起:關逸,好像是在今晚上山。這個想法激出他一身冷汗,神色也變了:“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我先去處理一下。”急急出門去了,留下尤澤和江淮麵麵相覷。

幼熙匆匆地趕赴後花園,那是他們約碰頭的地方,滿月清輝,如水般的月光籠罩著這一院子,十分幽靜,關逸並不在園中,看看這個時辰,如果關逸不在園中等著,那就是先走了。

路過他所種的藥草時,他愣住了,一圈新立的籬笆,小巧精致,木片削得光滑整潔,每一片木片間的距離好像是嚴格地量過的,非常工整,那些小苗東倒西歪的,被這新籬笆襯得有些頹喪,幼熙開始後悔了。

如果自己今天沒有找江淮他們一起玩的話,就不會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了!明明早上還記得的事,怎麽突然就忘了呢!

想到關逸孤身一人走出花園,他臉上是不是會有失望的神情。他是那樣獨行的人,卻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敲下木樁,釘上木板,給幼熙的藥草圍了圈小籬笆……

不能再遲疑了,幼熙轉頭往山門結界薄弱處走去。

“幼熙,幼熙!”聽見有人在喚自己,幼熙急忙回頭,見迎麵而來兩個人,是江淮和尤澤:“你們怎麽來了?”

你那樣變了神色,慌慌張張地就出來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有變了臉色嗎?有慌慌張張嗎?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反正關逸也已經走了。幼熙想說,“沒事,已經過去了。”但低頭看到新釘的籬笆,有點說不出口。

“江淮、尤澤,我想去山裏一趟……嗯……采藥。”幼熙也知道這個借口找得稀爛。

“采藥?這大半夜的,等明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