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下的帝丹(完)(1 / 2)

柯學入殮師 冥卡 3138 字 2個月前

斜陽下的帝丹(完)

“……我唯一的未來, 就是拿出你體內的‘書’,為我宣判徹底的解脫。”

取出自己體內的“書”……這樣的說法在太宰治的口中說出,雪浦晴生覺得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笑話。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身上濃重的厭世和疏離, 但結合著費奧多爾的組合,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在太宰治進來的那一刻就油然而生,直到現在他從方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才察覺到了異常。

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太宰治他和費奧多爾本就貌合神離?

在中間陷入撕扯的雪浦晴生隻得順著自己還未發覺的線路繼續走下去, 掙紮著抬起頭:“你沒法在這裏使用【人間失格】, 我也同樣不能違反這超自然的規律,朗姆不會讓你們把我完整地帶出東京的, 放棄吧。”

太宰治沒有再多言, 隻是伸手在他額頭處輕輕一彈, 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傳來,等雪浦晴生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眼前一黑,已經“暈”了過去。

或者說,身體暈了過去,但是意識是格外清醒, 甚至能夠感知到周圍的一切動靜,隻不過身體無法動彈。

太宰治對自己的催眠失敗了……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的?

隨後他聽到了太宰治自言自語似的呢喃:“不需要你的身體,異能物的肉身在反超自然的禁製下不過也是一具皮囊罷了,隻要是能分離出意識的軀體, 和人類又有什麽區別……那家夥到了嗎?”

這是對費奧多爾說的話, 雪浦晴生知道他們的殺手鐧要到了。

費奧多爾的聲音從教室的角落傳來:“在校門口了, 我們可愛的小狐貍這次匆忙換了個小男孩的身體, 挑釁回擊失敗。”

太宰治略顯浮誇地嘆了口氣:“神道家族真可怕……日暮家祖上那麽多強大的巫女, 那家夥搞事前就不翻翻對方的傳承族譜嗎?”

雪浦晴生隱約感覺到費奧多爾閒聊中目光不經意掃過自己的方向:“誰叫現在的家族繼承人衰微呢,逃避家族責任不說, 還擅自和不明勢力勾結,恐怕就算能認祖歸宗,也不會被承認了。”

他們在說的……是日暮與一和他的家族?

暗自偷聽中的雪浦晴生想著,身後的腕骨已經彎折到了扭曲的地步,可惜朗姆手下專業的綁架人士精通捆綁手法,這繩子是要將他綁到死血的地步,掙脫不了分毫。

太宰治不掩嫌惡地說道:“都是那個臭狐貍,害我現在手機上那些可愛小姐的電話都不敢接了,那電子幽靈你是從哪裏找的?夠惡心。”

費奧多爾似乎也沒發現在場多了位聽眾,隨口道來:“一部鬨鬼的舊手機,發現他時它自稱是王,說自己曾經隻需要盯住對方的眼睛就能奪走他人的身體和記憶,如今隻能通過手機通訊附身,為他量身定製的‘狐麵’倒是發揮了作用,比如……引蛇出洞。”

躺在課桌上的雪浦晴生感覺自己就像躺在砧板上的蛇,就差磨刀霍霍被剁成肉醬了。

“可憐的‘王’,”太宰治攤了攤手,看向雪浦晴生的目光像在看個死物,“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墳墓已經修好了。”

教室門再次打開時,一個有些氣喘的身影扶著門框擦汗,衝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費奧多爾的麻煩。

太宰治不經意地伸腳一絆,這個男孩的身影靈活地跳過,發現敵眾我寡後,氣急敗壞地踹了腳桌腿,當做泄憤。

“為什麽不告訴我那女人是神道的傳人?!我要殺了你們!嗚嗚——”男孩忿忿撒氣哭泣,幼稚地跺著腳,但聲音冷得要將人吞吃般,極為割裂。

太宰治不掩嘲諷:“精神分裂又嚴重了呢,要不要幫你聯係一位精神科醫生?”

“呃,抱歉,請您別開這種玩笑啦,”男孩忽然又變得非常禮貌,甚至害羞了起來,“請醫生多破費……我沒事的!”

這鬨劇般的場麵在雪浦晴生的耳中卻仿佛聽不見了,因為他在男孩的聲音變得柔和的那一刻反應了過來……這是個熟悉的聲音!

雪浦晴生迅速在記憶中翻找著,這聲音不過國中生左右的年紀,而自己最近接觸到的少年……立花瀧?!他怎麽被“狐麵”附身了?!

“剛才去大會現場想找千姐來著,可惜沒看到她的比賽,現場還一片混亂,”附身在立花瀧體內的電子幽靈嘀咕著嘆了口氣,隨後又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乖巧道,“費奧多爾先生,請問需要我做什麽?”

費奧多爾輕笑了一聲:“附身了一個好孩子真是你這次不可多得的良策,就像我之前安排的那樣做就行了,奪走他身體主導權的時候,‘書’會產生一次靈魂的位移,隻有一次機會噢。”

隨後一個響指在耳邊打響,雪浦晴生不由自主地睜開了眼,近在咫尺的太宰治令雪浦晴生看不清他的內心,隻是透過這雙熟悉的鳶色眼眸倒影出了自己宛如木偶般的神情,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他還出於太宰治的催眠中,雖然勉強睜開了眼,但身體依舊不能動彈,表現出來的意識不清極具迷惑性。

就算是在費奧多爾麵前也不露破綻。

心裏已經大概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雪浦晴生在心裏輕輕吸了口氣,其實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黑田兵衛把副體的照片遞給他時,他就有了這個打算。

無論他和副體是一體還是分裂,他都是他,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即使是他們的前主人太宰治就在眼前,目的隱晦不清,他都可以放手一搏。

四周忽然格外安靜,一個手機的按鍵聲緩緩響起,太宰治拿起了一個已經撥通的手機放在了他的耳側,另一邊立花瀧也拿起了一個手機,笑容似哭似笑,格外詭異。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一個熟悉到令靈魂顫抖的聲音傳來——

“喂?”

是雪浦自己的聲音。

也就是這一刻,這聲音像是有了形態,一股尖銳的刺痛隨之從耳畔傳來,瞬間滲入大腦深處。

他看見一個白色的狐貍麵具帶著嘈雜的人聲鑽進了他的意識之海中,那宛如深海的空間霎時充斥了白色狐麵,像水裏的蜉蝣般渺小,頃刻間卻如同蝗蟲鋪天蓋地襲來。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鬆動了,一個早已夾在手肘內側的東西陡然滑落,卡在了書桌的縫隙之間,散發著微不可察的淡白熒光。

一如五年前在江戶川亂步麵前解開禁製那樣,一條條白色的繃帶和字符從雪浦晴生的胸口湧出,在一片閃爍不定的白光中,一本半透明的八開書本在空中漸漸浮現,無風自動的空白書頁不停地翻湧著,像是不想與本體分離。

雪浦晴生微張的瞳孔已經泛出非人的白色,隨機的字符在他眼中不斷閃現,但並沒有產生即將暴走的跡象,反而愈發衰弱,轉瞬就油儘燈枯。

費奧多爾緩步上前輕輕捧起了懸浮在半空中的書本,逐漸凝實的黑皮書和雪浦晴生緩緩死寂的雙眼形成鮮明的對比,若不是知道他隻是異能物,而不是真正的人類,這顯然是一次殘忍的謀殺。

太宰治靜靜地站在一旁,仿佛這漸漸精神死去的人體與自己毫不相乾。

隻是他放在桌邊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麵,清晰的震動傳入了雪浦晴生僅剩的意識中,像是落入湖心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