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模仿(1 / 2)

106模仿

◎黃蜂尾後針。◎

令如律如此這般一尋思, 惡作劇地彎起嘴角,故意問:“對了,既然明天是我的生日, 那你想想, 你是不是也需要做點什麽?”

“我?”令妄行疑惑地問, “做什麽?”

令如律指了指自己道:“送我禮物啊。下個月你破殼日的時候, 我也會送你的。”

令妄行一呆。

她完全不知道。

隨即她仔細回憶了一番以前看過的宇宙通用常識, 後知後覺意識到, 姐姐說的是真的!

令妄行:“……”

還有一天, 自己能準備什麽?之前那個芬格斯頭算嗎?……好像不行吧!

令妄行頓時更緊張了,她過去的十幾年對此毫無經驗。

令如律看到妹妹滿臉懵然的樣子, 心情大好, 憋住了才沒笑。

“如果想不出來的話,可以問問姨母。”她“好心”建議,“哦, 順便提醒一下姨母,她也得給我們送禮物。”

飛船即將降落,令如律哼著小曲走開了, 令妄行獨自在原地放空沉思了好一會兒, 才趕忙跟上。

她放棄了,決定直接問:“王姐,你……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

“姐,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明天就是生日了。”

柔和帶笑的女聲在上方響起,令瓊塵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妹妹笑意盈盈的臉。

那是屬於十幾歲少年的麵龐, 耳朵的尖尖透著陽光, 被照成熱熱的紅;雙眼清澈透亮, 是如陽光般的金色,映襯著背後的藍天,像是兩枚小小的日月。

“有這個必要嗎?”

令瓊塵看著妹妹的臉恍惚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她吐掉嘴裏的草莖,把墊在頭下的雙手抬起來伸了個懶腰,“我的生日和你的生日就在同一天,我送你禮物、你又送我禮物,不等於沒送嗎?”

“那可不一樣。”

令璟光也在她身邊躺下,“做智慧種還是得有點儀式感的。”

令瓊塵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太麻煩了!我才不要。”

她露出個壞笑的表情,伸手去撓妹妹的癢癢。

“……噗!哈哈哈、不要鬨了,你不送我沒關係呀、你就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令璟光笑得斷斷續續,姐妹倆在草坡上玩鬨,滾作一團。

此刻正值王城的春日,拂過芳草地的風溫暖而輕和,送來無數種花的香氣。

草色嫩綠,她們黑色長發拖曳纏繞在一起,如同出生時的臍帶。

她們是一繭雙生的姐妹,在同一天被母親生下,同一天破殼而出,同一天睜開眼睛看到世界。

——所以令瓊塵以為,她們一定也會同一天死去。

“……咳、咳咳!”

令璟光笑著笑著卻突然嗆咳了起來,捂住嘴彎下腰。令瓊塵立刻停了手,臉色微變:“怎麽了?”

“我沒……咳咳咳!”

令璟光想擺擺手說沒事,話語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中斷了。

令瓊塵沉下臉,抓住妹妹的手,隻見掌心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

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

令璟光咳了大約三分鐘才直起腰,臉憋得通紅,手指指甲部位卻是蒼白,氣血不足。

令瓊塵沉默地替她拍背,張了張口,最終說出一句:“……明天我們就破殼16年了。”

“是啊。”令璟光嘆息似的笑起來,“也不知道我們還能再一起過多少個生日?”

……

妹妹的臉如此清晰,就好像還在昨天一樣。

可令瓊塵睜開眼,卻隻看到寢居上方的並蒂日月蓮金紋,身邊空落落無一物。

“……原來是夢。”她自嘲的笑了一聲,緩緩地坐起身。

窗外天光已大亮,夢境的餘暉輕飄飄地流淌而去,現實的重量壓了上來,令瓊塵一瞬間幾乎感到窒息。

她並不為做夢而困擾,相反,還很感謝每一個有令璟光的夢。

不是王蟲就無法鏈接聖池,夢境是她看到妹妹唯一之所。

令瓊塵緩緩吐了口氣,肩線鬆下去,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對裝飾小刀。

大概是因為昨晚她昨晚把璟光送給她的這個禮物又拿了出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吧?

16歲那年的生辰,她們還是送了彼此禮物。

令璟光早就準備好了,提前一天問她隻是想打探一下她喜不喜歡;

她也一樣早早備好了要送給妹妹的東西,嘴上卻硬是要說“我才不想送你”。

事實上哪裏需要打探呢?

在這個世界上,她們最了解彼此的存在。

甚至沒有溝通的情況下,她們連送彼此的禮物都一樣:一把鑲嵌了她們出生時蛋殼的裝飾匕首。

也不知當時看管蛋殼的宮侍看到她們分別偷偷溜進去,有沒有汗顏?令瓊塵思及此,輕輕笑出聲。

令瓊塵送的那一把還格外有不同,她把自己第一次外骨骼蛻殼時的鱗片熔煉進了刀刃的金屬裏。若把刀對著陽光看,就能折射出她雙翅的顏色。

可惜,它們的主蟲之一已經離去,如今兩把都在令瓊塵手中。

從16歲那年開始,令璟光的身體狀況就開始加速惡化。最後的最後,她們隻再過了兩個生日而已。

令瓊塵摩挲著刀柄上的白色蛋殼碎片,凝望了許久,重新把它收進了盒子裏。

現在是官方歷上午10點,她睡得太久了,耽誤去見小律,以及……

她一起帶回來的妹妹。

令瓊塵對妄行這個侄女的感情比較複雜,從道理上來講,她的處境身不由己,歸根究底都是她們上一代無力造成的後果;但是當知道令妄行究竟都做過什麽之後,令瓊塵難免有些芥蒂——令如律向下屬和子民們隱瞞了事實,卻沒有向她隱瞞。

她嘆息一聲,略感頭疼:麻煩啊。

還好麻煩不用她來處理,是令如律這個姐姐的責任。

……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你隻需要稍微展示出點心意就行了,也不用太複雜,嗯哼?”

直到走下飛船,姐姐的話還在令妄行腦海中盤旋。

這個要求,說了跟沒說一樣!

令妄行心中煩惱更甚,看到不遠處大祭司的身影,連忙撇清雜念。

“姨、姨母,初次見麵請多指教,我是你的侄女令妄行。”她說出私下反複演練過的台詞,開口卻還是打了個磕巴,眨著眼睛無辜地看姨母——這表情是她和姐姐學的。

令如律差點笑出來,令妄行居然還會裝乖?

令瓊塵反應不算熱絡,笑得滴水不漏:“小妄行辛苦了。”

她摸了兩下令妄行的腦袋。

令妄行立在那裏強迫自己不要躲,令如律則招呼也不打,懶散道:“快坐下吃飯吧,別閒扯了,我妹要餓死了。”

“我才沒有那麽饞!”令妄行當即反駁,然而聞到了空氣裏的香味,肚子尷尬地叫了一聲。

這次她們回國,令如律沒有下令準備複雜的接風宴,一家三個一起簡單吃吃就行。

和別人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對令妄行來說是此生第一次。

她剛坐下緊張得連筷子都要不會用了,見姐姐和姨母都平靜鬆快,才慢慢放平了心態,開始專心致誌覬覦自己喜歡的菜品,還會主動和身邊的宮侍禮貌表達意見。

令如律笑看著妹妹的變化,喝了一口自己以前喜歡的槐花味蜜露,卻微微挑了下眉毛。

客綠姝察言觀色,用精神力輕聲詢問:“陛下?”

“我的味覺好像又變敏感了。”令如律說。

這代表著精神力的再次增強。

其實回來的途中她喝槐花露就感覺味道變了,但以為隻是冷藏原料風味有異的緣故。

現在喝了新鮮的,卻還是覺得味道改變,那隻能是她的舌頭變了。

客綠姝道:“那麽通知宮侍,重新去做一份?”

令如律說:“不用。”

也不是說花露變難喝了,隻是現在她體驗到的口感更豐富了。以後恐怕要告別路邊攤的快樂,隻能吃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宮廷餐。

她想了想,不動聲色說:“給我安排個體檢吧。現在就去。”

其實她連睡三天剛醒來的時候就應該體檢的,是她犯懶才拖到了現在。

“是。”客綠姝領命,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令瓊塵注意到陛下直係下屬的離開,瞅了侄女一眼。令妄行則在一心一意乾飯。